「绿枝，备轿去冷宫。」我用手拍断屋檐下的冰棱，鎏金护甲扬起时，似有一股寒光闪过。绿枝抱着暖手炉小跑跟来，积雪被踩的吱吱作响：「娘娘，陈太医说你身子亏虚严重，别被冻着了」，说着将暖手炉递了过来。
「冷宫里的雪，比这更冻骨头。」指尖触到暖炉的温热却捂不暖早已被冰冻的心。
轿辇停在剥落的朱门前，守宫门的老太监递钥匙时，随口说了句「贤妃娘娘离开冷宫后，越发的光彩照人来了」。我瞥了这老奴一眼，这狗奴才，这几年可没少受他的磋磨，先等等吧，以后有他受的。
德嫔正坐在暖阁的炭盆边给未出世的胎儿赶制衣裳，见我进来，忙将手上的活计收起。「贤妃娘娘金安。」身后的晚晴扑通跪倒，德嫔扶着腰想拜，被我抬手阻止「妹妹身子重，不必多礼。」
「娘娘怎么会来这……」她声音发颤，睫毛上凝着霜花。
「你我姐妹一场，」我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听说妹妹近来总干呕？」
「多谢娘娘关心，太医已经过来瞧过了，说奴婢这一胎怀的是个皇子，胎像不稳，导致胃部不适」，「妹妹在这冷宫中受苦了」。
「还好，虽说是在冷宫，可皇上还是心疼嫔妾的，特意吩咐还是按咸福宫的规格……」
我冷笑道，「皇上若真想护你，为何不封了咸福宫的门？偏把你扔到这离养心殿三里地的冷宫？」
德嫔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皇上说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我俯身凑近，看她瞳孔在烛火下缩成针尖，「妹妹进宫也有些年头了，朝里的事儿能不清楚？你爹早就是宁国公的眼中钉了，要不是没抓住啥实打实的把柄，怕早被除掉了。这回皇后好不容易逮着你的错处，哪能轻易放过？肯定得拿这事做文章，逼你爹站队， 要么投靠宁国公那边，要么就等着被他们收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心里头明镜似的，皇上能不清楚？可他为什么还把你扔冷宫里？说白了吧，他压根就没打算保你！」
炭盆爆出火星，「不可能……」她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皇上曾说等孩子生……」
「生下来就让你回咸福宫，还让你成为德妃？」我步步紧逼「纯妃当年何其受宠，怀孕时不小心失足落水，一尸两命，皇上不照样就此揭过」
窗外狂风骤起，窗纸被吹得啪嗒响。我压低声音：「谁都知道妹妹你是冤枉的，但这就是明摆着的阳谋！皇上要是不罚你，前朝后宫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可真要罚吧，你这怀着龙种呢，他又哪舍得？你要是还在咸福宫禁足，皇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收拾你和你爹。可把你扔冷宫里就不一样了，对外头有了交代，皇后和你爹那边暂时也能糊弄过去。但这冷宫是啥地方？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皇上虽说吩咐按咸福宫的规格伺候，可真要出点什么事儿，他拍拍屁股就能撇清关系！」
「到时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是哪个动的手？皇上随便抓个替罪羊出来糊弄你爹，皇后呢，更能站出来说皇上忍不了你『秽乱后宫』，暗地里把你除掉，逼你爹投靠他们。你还真以为能顺顺当当生下皇子？」
德嫔突然扶着炕沿干呕，晚晴递帕子被她挥开，发丝散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都怪你！若不是你给的送子药，我怎会……」
「妹妹这就冤枉姐姐了」我用锦帕替她擦拭嘴角，「药确实是我送的，可用不用还不是妹妹你自己决定的」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恨不得要刺进肉里「娘娘你真的害苦了嫔妾啊，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妹妹话说差了，要害你的是皇后，不是本宫，话说回来，妹妹还得感谢本宫，要不是我的药让你怀上了龙嗣，皇后要设计害你，你以为皇上还会保你？」
「娘娘，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吧，嫔妾还没看到孩子出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啊」手被德嫔捏的生疼。
「想活不难。」我抽回手看着德嫔煞白的脸，「从今日起，我让丫鬟如意来伺候。往后饮食，都得经她验过~~~」说着我看向一旁伺候德嫔的丫鬟晚晴。
德嫔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紧张的说「晚晴是我陪嫁，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可以放心的」
「陪嫁？」我轻笑「纯妃不也是被陪嫁的丫鬟给~~~」
这句话让她浑身一颤。半晌才哑声说：「晚晴不会……」
「行了，如果妹妹坚持认为晚晴靠的住，那就先暂且留着吧」我起身整理了一下披风，「还有一件事，请妹妹给你父亲大人修书一封，无论以何种理由，让他投靠本宫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