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燃深夜来找他,本就做好了准备,况且他们从前有过无数次亲密,再推脱反倒显得矫情。
她早已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不过是亲一口,若是能救元沐,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重新喝了口酒,含在嘴里,慢慢的向他靠近。
她本以为没有什么,可他的唇近在尺咫,他的双眸里有她的倒影,他的呼吸炙热,洒在她脸上莫名的有些滚烫,连带着她的心也如擂鼓。
早晚免不了这一遭,索性豁出去,还能早点结束。
她闭上眼睛,快速贴近他的唇瓣,把热辣的酒渡进他的嘴里。
待口里的酒所剩不多,她立即后退,想要退出他的领地,他却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把她扣紧在怀里。
冰凉的唇瓣反复撕磨她的,滚烫的呼吸混合热辣的酒水如狂风骤雨钻进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喘不过气来。
良久之后,他仍然不放开她,隐隐有愈加疯狂之势,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她柔软的纤腰,把她提到他的双腿上,几乎要将她吞吃入腹。
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的异样如此明显……
陶燃惊慌失措用力拍打他的肩头,直到她将要窒息时,楼醉终于放开了她。
陶燃脸上如同起了一团火烧云,双眼盈盈润润,红唇更是还残留着些许酒滴。
楼醉双眼泛红,粗喘着气,只后退了一丝距离,让那异样稍稍远离她的身体。
陶燃用手抵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现在将军可以去救元沐了吗?”
楼醉倏然一笑,“你要救的不仅是重伤节度使府掌书记的人,更是苍狼山的二当家。如此难办的事情,你不会以为一个吻就可以驱使我吧?”
陶燃无奈,“你还要我如何?”
楼醉伸手把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温柔,话却令陶燃心惊,“做我的外室。”
外室。
一个在他有需要时召之即来的玩物。
陶燃苦笑,他这是在羞辱她。
楼醉没有错过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自嘲,但仍冷声道:“你不会指望我会娶你做我的将军夫人吧?”
陶燃沉默,她哪里敢肖想那个位置,毕竟府里可住着他的未婚妻。
想到粟粟,陶燃心内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粟粟姑娘……”
“你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他的脸色冷到极致,“你既然不愿意……”
“我愿意。”似是怕他反悔,陶燃答应的很急。
怕他不信,她甚至想主动去吻他。
他坐着不动,却在她将要触碰到他时,突然转过头,一把推开她,冷冷道:“很好,三日后元沐定会性命无虞,还望陶娘子莫要食言。”
三更时分,陶燃被楼醉的人送回了花容坊。
今晚应付楼醉一场,陶燃已是精疲力尽,还好结果不算坏,元沐终于有救了。
想起什么,她连忙掏出楼醉递给她的那张纸,就着昏黄的烛光,她仔仔细细把那些人的名字逐一记在心里。
可要说服他们……
陶燃叹了口气,怕是不容易。
次日一早,城西的一户人家院子里,一个粗布荆钗的妇人拿着扫把边驱赶一个美貌娘子,边大声斥骂,“看你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却是个黑了心肠的。上下嘴唇一碰就敢随意造谣女子声名,你也是个女子,哪里不知道名声与女子而言何等重要,怎容得你随意污蔑!你赶紧走,莫要污了我的院子。”
峥嵘一边护着陶燃,一边拉着她往门外走。
待出了那院子,主仆两人皆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陶燃脸上甚至被扫把划伤了个不小的口子。
峥嵘挫败,一脸愁容,“名单上的名字咱们已经找了五家,没一家愿意去衙门递状纸。这个婶子还算好的,上上家那个大娘甚至拿刀要杀了咱们。娘子,依奴婢看,剩下的十家咱们也不必抱希望了。”
陶燃拍掉粘在身上的鸡毛,眸子只暗了一瞬便又亮起来,“元沐是因为我才受的这无妄之灾,我决不能轻易放弃,走吧,下一家。”
可接下来的几家如她们所料,皆把她们轰了出来。
忙活三天,一无所获,眼看着名单上只剩下一个张娘子,且明日就是元沐即将被斩首的日子。
饶是陶燃再心性坚定,此时也有些挫败无力。
但一想到元沐还在牢里生死未卜,她便重新燃起斗志,向张娘子家走去。
一炷香后,陶燃叩响了一扇柴门。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她狐疑地推门进去,一个虚弱的声音蓦然响起,“谁?”
原来有人。
“请问这是张娘子家吗?”
那人反倒不说话了。
陶燃犹豫一瞬后打开了房门。
只一眼,她便骤然屏住呼吸,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女人,双腿被截,伤口处还残留血迹。
许是伤口未认真处理,屋内有明显的腐烂气息。
看见她们进来,她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便又歪过头去,不做搭理。
陶燃定定心神吩咐峥嵘几句,峥嵘点点头出门去了。
她走到床边看到那女子嘴唇干裂,隐隐有些血丝,她环视一周,去角落的桌子上倒了杯水,半托起她的身子喂给她喝。
喝了几口之后,张娘子重新躺回去,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淡淡道:“你们是谁?”
陶燃抿紧嘴唇,竟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不说话,张娘子似是扯唇笑了一下,“你们是他派来灭口的吧,如今我这副样子生不如死,死了也好。”
说罢闭上双眼,“动手吧。”
陶燃声音很轻,生怕问的太直接吓到了她,“娘子说的要灭你口的人,是节度使府里的掌书记吗?”
此话一出 ,张娘子突然激动起来,防备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陶燃继续道:“我不是来灭口的,我是来救你的。”
“救?如何救?”她不信。
“我猜张娘子如今之所以受尽苦楚,掌书记必然是罪魁祸首,难道娘子就不想让掌书记受到律法制裁吗?”
“律法?”张娘子笑的讽刺,“这位娘子难道是外地人吗,若不然你怎会不知律法一词在梧州城就是笑话?”
让掌书记受到制裁?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人可是节度使的人,纵然行恶也是节度使默认的,在梧州谁能大的过高林客去?
“以前是。”陶燃不否认,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楼醉,更不知道为何,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吐出了那句,“以后或许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