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撞击声和那非人的哭嚎声，持续着，疯狂着，仿佛永无止境。每一次撞击都像是砸在我的心口，每一次哭嚎都像是用冰刀刮过我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弹指，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那疯狂的砸门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紧接着，那尖锐怨毒的哭嚎声，也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小屋。只有我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咚咚”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响亮。
结束了？走了？那东西……放弃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弛了一丝丝。然而，还没等这丝侥幸在心头蔓延开——
“噗通——！！！”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石落水般的巨响，异常清晰地，从门外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那声音的方向……正是村口那条河的位置！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被狠狠地、决绝地重新投入了冰冷的河底！
死寂再次降临，比刚才更深，更重。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杂物堆，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残存的意识。肩膀的伤口在剧痛中一跳一跳地抽搐，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噩梦。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颤抖的手在冰冷的泥地上胡乱划拉着，终于，指尖触碰到一个熟悉的、冰冷的物体——是打火石，就放在灶台边的角落里。
“嚓…嚓…”
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溅起。一次，两次……终于，一点黄豆大小的火苗，艰难地从火绒上冒了出来，微弱，却顽强地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我哆嗦着，将火苗凑近灶台边一盏蒙尘的、小小的豆油灯。
“噗”的一声轻响，灯芯被点燃了。昏黄如豆的灯火，在灯盏里摇曳着，挣扎着，极其勉强地撑开了一团小小的、模糊的光晕。这微光如此脆弱，只能照亮灯盏周围一小圈地方，勉强映出灶台粗糙的轮廓和布满灰尘的冰冷表面。更远的地方，依然沉没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
光……终于有光了……
我长长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尘土味灌入肺腑，呛得我一阵咳嗽，却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抚。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想借着这点可怜的光，看看肩头那火辣辣的伤口。
目光落在身前被灯火勉强照亮的那一小片冰冷泥地上。
就在我的脚边。
摇曳的、昏黄如豆的灯火，清晰地映照出地面上两个影子。
一个，是我蜷缩着的、剧烈颤抖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而在我的影子旁边，紧贴着，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同样模糊、轮廓却异常清晰的身影！那影子显得格外臃肿，仿佛被水浸泡得浮肿不堪，湿漉漉的衣袍轮廓沉重地垂落，正微微地、无声地晃动着，如同水底随波摇曳的水草……
2 影缠
灯芯在油盏里“噼啪”爆了个微小的灯花，昏黄的光晕随之狠狠一跳，将地上那两个紧贴的影子拉扯得瞬间变形、模糊，旋即又死死粘合在一起。冷汗，冰冷的、粘腻的冷汗，瞬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里疯狂涌出，浸透了本就湿冷的单衣，如同裹了一层刚从冰水里捞出的裹尸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