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导语

南禺山雪落,九歌抱琥珀坐于山巅。

阳光透冰,红绳嫩芽泛金光。

念鸾伏膝头,鬓角银丝沾雪,问:“爹爹何时归?”

九歌抚其眉心朱砂痣,暖意融融:“快了,他会循磷光寻我。”

风送松香,青衫少年现于玉树旁,鬓角银丝微闪,掌心结疤,朱砂痣跳动映碧雪。

“九歌。”他展翼,翎羽磷光如碎海星辰。溪涧冰裂,杜鹃绽放,昆仑雪融。

她等的人,终踏磷光归南禺春里。

第一章 溪涧初遇

南禺山的春分总带着残雪的寒气。我踩着结霜的石阶往上走,藤筐里的铜药铃叮当作响,惊起几只山雀,羽毛上的雪沫簌簌落在我手背上,凉得像碎冰。

溪涧的水声突然变了调,不是平日里“叮咚”的清响,倒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水里扑腾,闷钝的声响裹着血腥气飘过来,刺得我鼻腔发痒。

拨开半冻的水藻时,我的呼吸骤然停住。

那只鸟蜷缩在青石缝里,左翼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撇着,断裂处的羽毛被血粘成一绺绺,碧色的血珠渗过绒羽,在溪面上凝成细小的血花,像极了父亲药圃里被冻坏的蓝牡丹。

最让我心惊的是它胸口那颗朱砂痣,指甲盖大小,竟像活物般微微跳动,每跳一下,周遭的薄冰就泛起一层红光,连水底的鹅卵石都染成了胭脂色。

我蹲下身,它突然展开尾羽,足有半丈长,每一片翎羽都像揉碎的碧海,在晨光里流转着磷光。

阳光透过羽毛的纹路照下来,在青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竟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金褐色的瞳孔转向我时,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缩成小小的一团:粗布衣裙,鬓角沾着草屑,腕间戴着父亲留下的羊脂玉镯缺了半块。

“别怕。”我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拨开它额前的湿羽,指尖触到一片温热,明明溪水冰得刺骨,它的体温却像揣了个暖炉,“我叫九歌,是山下的采药女。”

它没有挣扎,只是偏过头,用喙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腕。那触感很奇特,不像普通禽鸟的角质喙那般坚硬,倒带着玉石的温润。

我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昆仑神鸟,心头猛地一跳,慌忙用竹叶接了晨露凑到它嘴边。露珠刚沾到它的喙,它胸口的朱砂痣突然烫得惊人,我像被火燎似的缩回手,指尖竟留下一个淡红的印子,半天都没消。

“咔嚓——”

溪涧的薄冰突然裂开一道缝。我低头看去,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细看去竟是半截红绳,线头缠着几根青色的羽毛。绳子的末端系着个极小的银铃,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叮铃”声。

“这是……”我刚要伸手去捞,青鸾突然发出一声哀鸣。那声音不像鸟叫,倒像个少年在压抑哭泣,左翼的血瞬间染红了半条溪,连冰层下的游鱼都翻着肚皮浮上来,鳞片竟也变成了碧色。

我慌忙撕下裙摆为它包扎,手指触到伤口深处时,摸到一片冰凉的硬物,竟是半块碎裂的玉片,上面刻着繁复的符咒,纹路像极了父亲医书里记载的“镇魂印”。

那天我抱着它回了山腰的木屋。父亲去世后,这屋子便只剩我一人,梁上悬着的草药束随风摇晃,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