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他的锁骨下端蜿蜒而出,斜斜指向心脏位置,只显露了短短的一截,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陈旧裂痕,深深刻在年轻的身体上。
随即,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
“嘀…嘀…嘀…”
单调、规律、冰冷的电子仪器蜂鸣声,像一个执拗的提醒者,在叶知秋混沌一片的感知边缘固执地敲打。她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遭遇着意识的强烈抵抗和剧烈的眩晕。光线极其微弱地透过眼皮感知到,但仅仅是这一点点光线的刺激,也让她眼球深处传来一阵刺痛。
鼻腔里充斥的是一种无处不在、极其霸道的气味——消毒水。浓烈、刺鼻,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感,渗入每一次呼吸。
痛…无处不在的痛。先是那折磨她意识根源的小腿伤处,被束缚得紧紧的,像一个沉重而灼热的铅块压在那里,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牵连着剧烈的撕扯感。紧接着,胸口发闷发紧,每一次呼吸似乎都不能完全舒展。脖颈也隐隐刺痛,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身体像是被拆散过又重新组装起来的破旧玩偶,没有一处地方是舒坦的。
“唔……”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吟终于艰难地逸出她的喉咙,干涩嘶哑得可怕。
“小叶?叶总?能听到吗?知秋?醒了?” 一个带着点小心翼翼和焦虑的女声立刻在旁边响起,紧接着是一串略显凌乱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靠近。
叶知秋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几乎用尽了此刻能调动的所有意志力,才终于掀开了一道细缝。
视线像是被蒙上了好几层磨砂玻璃,浑浊不清。朦胧的光影中,只能辨认出几张模糊晃动的脸孔轮廓凑在病床边。其中一个是她的秘书林晚,平时严谨干练的短发此时有些凌乱,眼镜片后焦急的眼神在晃动。
叶知秋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视野里那层厚重的水雾才被艰难地驱散了一些。
映入眼帘的是冷色调的、一片刺眼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自己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身上盖着消毒水气味浓重的被子。周围站着几个人,包括刚才说话的林晚,还有公司公关部的李经理,神情都带着一种松口气却又绷着弦的紧张感。
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那道伤口。腿……她微抬起头,看向盖着被子的下半身。
被子下,右小腿的部分明显被一层层厚厚的、雪白的纱布缠绕得严严实实,高高地垫在一个医用软枕上。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和沉甸甸的恐惧交织着,那是她的腿吗?它还属于自己吗?
“腿…” 喉咙干得发疼,叶知秋尝试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
“叶总!”林晚立刻俯下身,声音带着点哽咽后的紧张,“您别急,您别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她语无伦次,但动作很快,早已拿起旁边的棉签和水杯,小心翼翼地用湿润的棉签擦拭叶知秋干裂起皮的嘴唇,又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子,将一点点温水润进她的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