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轮胎摩擦泥泞和引擎空转的嘶吼声撕裂了暴雨的喧嚣。那吼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狂怒和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濒临涣散的神智猛地拽回了一点。
白光太刺眼,叶知秋本能地紧紧闭上眼。
脚步重重地踏在水洼里,溅起冰冷浑浊的泥水点子,砸在她脸上和身上。一个黑影逆着强光轮廓清晰地撞进她模糊的视野边缘。
“看着我!看着我!!”那个人影吼叫着,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扑到了她身边,“别睡过去!坚持住!!”
他似乎想查看她的伤势,但在目光落到她腿上那片狰狞的玻璃碎片和大量涌血的伤口时,动作僵住了半秒。下一秒,他猛地转向了那扇像怪兽巨口般扭曲咧开的车门。
那扇扭曲变形的车门,像一头受伤野兽龇出的獠牙。他冲过去,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双手直接扣住了冰凉的、满是泥水和碎屑的金属边缘。手臂上嶙峋的肌肉瞬间如钢筋般绷紧,贲张鼓起。粗重的喘息混合着雨水滴落的声音,在短暂的寂静中异常清晰。
“……嗬啊——!”
一声从丹田深处爆发的、饱含原始力量的怒吼炸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嘎吱——喀啦啦!”变形撕裂的锐响,那扇死死咬合的车门硬生生被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断裂的金属边缘锋利得如同刀锋。就在车门被撕开的刹那,叶知秋模糊地看到温热的红色液体从他紧握车门的手掌和被金属边缘刮擦过的手臂上瞬间涌出,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淡,形成一道蜿蜒、刺目的血色溪流。
他却似乎浑然未觉,立刻丢开那沉重的金属,任由它哐当一声落在泥地里。
“……手给我!”嘶哑的吼声就在耳边。
一双沾满泥泞、雨水和鲜血的大手直接探入车厢,一只手掌铁钳般穿过她的腋下紧紧箍住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极其小心、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托住了她伤腿的膝弯。那个动作快得让叶知秋来不及反应,甚至未感觉到腿部因触碰而产生的剧烈疼痛。
“抓紧我!”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从冰冷的泥水混合物中拔起。世界在眼前剧烈摇晃、颠倒旋转。骤然的腾空和失重感几乎让她窒息。
下一刻,她像一个毫无重量的破布娃娃,被一种蛮横又小心的力量连抱带扛地塞进了另一个空间的干燥座椅上。刺鼻的消毒水和机油味混杂着强烈的皮革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砰!”
车门被重重关上,将那恐怖的风雨隔绝了大半。相对安全的空间和骤然消失的冰冷雨水让叶知秋极度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
剧痛、失血、寒冷、恐惧……被暂时隔离的危险感抽掉了她强撑的那一口气。所有的支撑骤然崩塌。黑暗温柔又冷酷地涌了上来,沉重地覆盖了她的眼睛。
在陷入彻底昏迷之前的最后一瞬,叶知秋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昏暗的车内顶灯光线下,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将自己救出地狱的那个年轻身影——沾满泥水的黄色外卖制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精悍的身体线条。雨水从他湿透的黑发一绺绺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不断滴落。他正低头检查着什么,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她的身体。在快速拉动安全带的动作间,制服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