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会跟她分享我的「进展」。
「静，今天有个老师出门的时候看了我好几眼！」
「静，我感觉保安大叔对我的态度都变了！」
陈静总是第一时间给我鼓励。
「吴姐，太好了！坚持就是胜利！你离成功不远了！」
她的话像强心剂，让我所有的疲惫和旁人的白眼都变得无足轻重。
6.
直到那天，我给那盆象征着友谊的绿萝浇水时，水珠顺着叶脉滑落，滴在底部的土壤里。
我习惯性地想用手整理一下最底层的叶子，让它更好地承接阳光。
指尖传来异样的冰冷和坚硬。
不是叶片的柔韧，也不是泥土的松软。
是一种塑料和金属的质感。
我的心猛地一坠，仿佛被重锤击中。
我拨开那片最肥大的叶子。
一个微小的，黑色的，泛着幽光的镜头，正静静地对着我。
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客厅里温暖的灯光，我精心擦拭过的地板，沙发上儿子遗落的玩具，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灰色的网。
而我，就是网中央那只被蛛丝紧紧缠绕的，垂死挣扎的猎物。
我珍之重之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友谊的见证」，原来是一只监视我的眼睛。
陈静温柔的劝慰，真诚的眼神，体贴的「指点」，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回，像一部精心编排的默片。
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上蹿下跳的小丑。
「吴姐，你为孩子做的这些，我很佩服。」
「吴姐，硬碰硬不是办法，教育要用巧劲。」
「吴姐，坚持就是胜利！」
她温柔的话语此刻句句带着剧毒，刺入耳膜，搅得我脑浆都在沸腾。
一股滚烫的愤怒混合着刺骨的羞辱，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发出海啸般的轰鸣。
胃部一阵痉挛，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困难。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想立刻冲上楼，用电钻钻开她的门，把这个恶毒的女人从她家里揪出来，当着她的面把这盆恶心的东西砸个粉碎！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恢复了些许理智，但那股恨意却像野火般在我胸腔里熊熊燃烧。
不能去。
去了，就正中她的下怀。
我猛地抬头，看向沙发，看向我每天坐着和陈静发微信、和儿子谈心的地方。
它正对着摄像头。
我的一举一动，我最狼狈、最焦虑、最愚蠢的样子，都被这只眼睛记录下来。
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她取悦观众的素材。
她会给她的节目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我慢慢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上那户亮着灯的窗户，心里一片冰凉。
愤怒和屈辱像岩浆一样在我胸口翻滚，但最终，被一种更冷酷的理智压了下去。
她想看戏，那我就演给她看。
一场她绝对想不到结局的大戏。
7.
第二天，我依旧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只是我的「表演」更加卖力了。
我没有直接对着摄像头做什么，而是把戏演在生活里。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正对着那盆绿萝，开始给我远在老家的母亲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