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刑场重生
我死在大雪纷飞的刑场上。 青梅竹马的摄政王萧彻监斩,亲手摔下斩令。 重开睁眼,铡刀寒光刺眼,又回到断头台。 这次我仰头朝他笑:“王爷,脖子冷,借你令牌暖暖?”
寒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后颈那块皮肉,被粗糙的囚衣领子磨得火辣辣,可更刺骨的寒意是从脚底下那块污糟糟的断头台木板缝里钻上来的,冻得我骨头缝都在打颤。
“午时三刻已到——”
监斩官拖着长调的破锣嗓子,像钝锯子一样割着我的耳膜。
我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视线被额前凌乱枯槁的碎发遮挡了大半,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高台上,端坐着的那个人影。玄色亲王蟒袍,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在一片素白飞雪里,沉甸甸地压着,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墨玉。
萧彻。
我的青梅竹马,当朝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也是今日送我上路的监斩官。
雪花落在他鸦羽般的长睫上,又被他眨眼的细微动作拂去,那双曾经映着我少年身影的深邃眼眸,此刻隔着风雪,隔着刑场弥漫的死气,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望向我。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愤怒,没有悲悯,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那眼神冻穿了,空落落地灌着冷风,比这腊月的飞雪更寒彻百骸。前世最后残存的画面——他亲手摔下令牌,那一声冷漠的“斩”,还有铡刀落下时刺骨的剧痛——猛地翻涌上来,几乎将我溺毙。
“验明正身!”监斩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冷酷。
刽子手粗糙带着厚茧的大手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冰冷的雪水顺着我的额发滑进眼睛,刺得生疼。但我固执地睁着眼,穿过纷乱的雪幕,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个玄色的身影。
就在那刽子手油腻的手指要碰到我脸颊的瞬间,我猛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雪腥的冷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朝着萧彻的方向,嘶声喊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刑场的嘈杂:
“王爷——!”
整个刑场骤然一静。连那准备验身的刽子手都愣住了,手僵在半空。
所有目光,惊疑的、好奇的、麻木的,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又顺着我的视线,投向高台之上那个主宰生死的男人。
萧彻搭在紫檀木扶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他那双冻结的寒眸,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如同冰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我迎着他骤然锐利、仿佛能穿透风雪和灵魂的审视目光,脸上的笑容咧得更开,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挑衅,还有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隐秘的期待和绝望,继续喊道:
“脖子冷得慌啊!”
声音在死寂的刑场上空回荡,带着一种荒诞的凄厉。
“借您腰上那块玄铁令…暖暖?”
死寂。
真正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连呼啸的寒风和漫天飞雪,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监斩官张大着嘴,活像只离水的鱼,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刽子手的手僵在半空,忘了动作。周围的兵丁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