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令!那是先帝亲赐,代表着摄政王无上权柄的象征!见令如见君!这罪女…这疯子!她怎么敢?!
高台之上,萧彻依旧端坐。风雪落在他肩头,玄色蟒袍上积了薄薄一层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死死地锁在我脸上,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仿佛要将我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剥开、碾碎,看透那疯狂笑容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就在我几乎以为他又会像前世一样,漠然地摔下令牌,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时——
他动了。
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侍立在旁、同样惊得魂飞天外的贴身侍卫统领陈锋,极其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刑场:
“给她。”
“王…王爷?!”陈锋的声音都变了调,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主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风雪冻坏了耳朵。
“给她。”萧彻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目光却依旧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探究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疯狂。
陈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但军令如山。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下高台,穿过层层兵丁让开的通道,在无数道震惊到极点的目光洗礼下,踉跄着冲到断头台前。他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带着惊惧和无法理解的茫然。
他颤抖着手,极其艰难地解下了腰间悬挂的那块巴掌大小、通体乌沉、触手冰寒、雕刻着繁复龙纹的玄铁令牌。那令牌沉重异常,仿佛承载着整个王朝的重量。
他几乎是用了甩掉烫手山芋的力气,将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玄铁令,狠狠地、带着一种屈辱和恐惧,塞进了我胸前破烂的囚衣里!
冰冷的金属瞬间贴上我温热的皮肤,激得我浑身一颤。那刺骨的寒意,却奇异地压下了颈后断头台的冰冷和心头的绝望。
我低下头,看着囚衣领口处露出的那抹乌沉沉的棱角,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意(或许是他体温残留?)的触感。然后,我抬起头,再次看向高台之上那个玄色的身影,脸上那疯狂的笑容淡去,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散在风雪里,像一声叹息:
“暖够了。”
萧彻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中,冰封的湖面之下,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疯狂翻涌!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滋生!
他死死地盯着我,盯着我囚衣里那块露出的玄铁令,喉结极其压抑地滚动了一下。片刻的死寂后,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倾般的压迫感,玄色蟒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居高临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全场噤若寒蝉的兵丁和官吏,最终落在那面如死灰的监斩官脸上。
“此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威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疑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