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卧室换掉沾灰的衣服,王凤梅就在楼下喊她,说晚上要做手擀面,让她去做,陈延跟陈兴德都还没回来。
背袋被她随手放在椅子上。
季余劲儿小,面揉得不太好,王凤梅也不帮忙,只在一边指点,顺带跟她讲,她那个时候是怎么当媳妇的。
“我生老大老二的时候,老三她奶奶那是看都不看,也不说帮我带,他爹又在外面忙,我是手上牵一个,背上背一个,上班就把他们关在卧室,或者带到厂里待着。”
“屋里屋外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这一晃你都进门了。”
王凤梅感慨着,讲着她过去的不容易,季余时不时附和两句,没往心里去。
“老三咋还没回来?他跟你说干嘛去了没?”王凤梅坐不住,就站在门口等。
这都七点多了,陈兴德先回来的,给他下了一碗面,他吃好了就坐在屋里看电视,季余跟王凤梅都等着他回来再吃。
“有啥事儿吧,你们先去吃饭。”
“我不吃,我要等老三回来。”
陈兴德眯着眼睛吸烟,说她不吃人家季余要吃。
“你饿了?”
季余哪敢说她饿了,“没事妈,我跟你一起等。”
看她这样说,王凤梅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好在没等多久陈延就回来了,季余赶紧去烧水下面,她早就饿了,橱柜里有零嘴儿,可王凤梅一直来回走,她不好意思吃。
“以后不用等我,你们先吃。”陈延卷起袖子,拿了肥皂在水池边洗手,连着胳膊都洗了一遍。
王凤梅随口应下,招呼着陈延吃饭,给他夹菜。
“是不是要跑车了?这么晚才回来?”
陈延是去联系电视机的事儿了,这东西紧俏,有关系的,东西还没出厂就定下了,他答应一个熟人帮忙拉趟货,搞一台。
“嗯,要跑一趟。”陈延不打算跟王凤梅说,免得她闹。
季余端着碗小口地喝着面汤,陈延一直往她这边看,“我脸上有东西?”
陈延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两下,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有些像调情,王凤梅啧了两声,一副没眼看的样子,端着碗也下桌去看电视。
陈延吃饭很快,今天没等季余就先回楼上了,他兜里揣着一块儿南宁桂花牌手表,棕色小方表,表壳,指针都是金色,表带是棕皮,有整齐的压线。
这块儿不是新的,是二手表,表主人很珍惜,一点划痕都没有,跟新的没差,陈延从人家手里换下来的。
视线落到季余的小背袋上,她每天晚上都要从里面拿出纸笔趴在桌子的写写画画,陈延就放在里面,让她自己发现。
想着季余会露出惊喜的表情,抿着嘴巴冲着自己笑,不用打趣她就会害羞的把脸往自己怀里贴,陈延的笑意在看到包里的避孕药时戛然而止。
很小的一个玻璃瓶,白色的小盖子,也就他拇指大小,盖在结婚证下面。
本来是好奇结婚证为什么在季余包里装着,看到下面的药就都懂了。
陈延瞳孔猝然紧缩,炔诺酮片,这东西对女人不好,他一个男人都有所耳闻,不信季余不知道。
结婚证,看来她是去医院拿的。
陈延说不出的难过,一股气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难过后就是愤怒,他想发泄。
说来也好笑,对季余来说,是他趁人之危,这桩婚事是他用计换来的,他在她耳边的示爱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陈延捂住脸,眼里有哀痛,可是,他已经爱了她四年了……
“怎么站外面?”季余刚洗完碗,手上还带着水珠,陈延脚下已经有好几根烟头了,都是抽了一半儿就被丢掉捻灭。
季余看他阴沉着脸,心里一惊,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正想着,陈延呼了两口气,想把嘴里的烟味儿散掉,走近牵她的手。
一进屋季余就往桌上看去,高悬的心终稍稍放下,没被人动过。
陈延把表拿给她,季余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脸上都是雀跃。
“真好看!”
“很贵吧?”季余指腹在表盘上摩挲了两下,陈延接过来给她戴上,很合适。
“谢谢……”话还没说完整,唇就被陈延含住,抵着她的唇珠捻了捻,季余听到他说先不要孩子了。
“真的吗?”
季余揪上他的衣领,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真是……
陈延神情晦暗,抓着她的手摸上额角的那道疤,问她知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季余轻轻地摸上去,疤不算很深,但在脸上很突兀明显,她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我比你想的还要爱你。”陈延没打算戳穿她,不想跟她吵架。
季余还在高兴呢,不用吃有很多副作用的药了,没注意到陈延眼里的狡黠。
陈延还下楼了一趟,给季余充分的时间把结婚证放回原处,再上来看,她果然放回去了,药也被她藏起来了。
怕她不明确自己的意思,陈延告诉他明天他就去拿计生用品回来。
“陈延,谢谢你。”季余没想到陈延真的让步了,她很感动。
“那晚上还让不让我抱了?”陈延站在她后面,粗粝的大掌来回抚摸她肩颈细肉,季余忍着痒意没躲,囫囵地吐出一个“让”字。
陈延顺了顺她的头发,拿上打火机去外面抽烟。
孩子,孩子,还是得要,办法很多的。
陈延背着季余的时候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炔诺酮片,他估计要记一辈子了。
晚上两人还聊了一会儿,陈延说电视机他已经搞到了,再过几天就给拉到季家。
“让你费心了,你花了多少钱?”
季余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躺在陈延身上了,陈延喜欢跟她贴在一起,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像哄小孩子睡觉。
“你要给我吗?”
季余的手撑在他胸脯上,往上蹭了一点,用头去碰他的下巴。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可以问我爸要一点,就说……”季余还在想,怎么说能让季文忠拿点钱出来,陈延就摆了摆头。
“不用,给了就给了。”陈延当然不傻,电视机是之前答应好的,就算在彩礼里面,以后他们再要些什么,他也不会给了。
季万全是季文忠的儿子,陈延没有替他们养的道理,自己没本事,扒着父母,姐姐吸血。
临睡前,季余问他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
“怎么?”
“你来接我好不好?”季余眸光闪了闪,讨好地亲上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