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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你平时画什么?”有一天晚上,安这样问画家。
“红棉。”画家这样回答。
“只画红棉吗?”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
“有点像莫奈,在他的一生里,他画了很多幅睡莲。”
“你喜欢莫奈吗?”画家看着安。
“我有几本他的作品集,闲来没事喜欢翻一翻。你呢?画家……会喜欢哪个画家呢?”
“梵高,”画家淡淡地说,“文森特梵高。”
文森特梵高,那个疯子,或者说像疯子一样的男人。
三十五岁那年,他割掉了自己的左耳;两年后死于枪杀。
但是世人编纂出他自杀的故事。故事里,穷困潦倒的梵高带着手枪到麦田里,朝自己腹部开了一枪,随后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到居住的小阁楼里,苟延残喘了两天,然后去世。这样的结局似乎更美,有着浓烈的悲剧色彩。
“你相信他会自杀吗?”安问道。
长久的沉默过后,画家开口:“人总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死法不同而已。你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时候一到,都要离开。有的人前往天堂,感受上帝的荣光,有的人被流放到地狱,撒旦在那里吟诵古老的诗歌,黑罂粟千年不败。”
“那你呢?是去天堂,还是地狱?”
“我不会去天堂。”画家没有任何犹豫,“天堂容不下我这样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非常认真。
“难道你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安盯着画家绿色的眼睛看。
“亲爱的小女孩,好奇心会杀死猫。”画家抖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殊无笑意。
“我不怕死。我一点也不在乎死亡。活着很无趣。”
“哦,为什么呢?”画家用手肘撑高脑袋看着她,“像你这样的孩子,有钱,有时间,有活力。你拥有了世人都想拥有的东西,却叫嚣着不想活下去。”
“我没有爱。”安凑到画家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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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画家的脑袋凑得极尽,安的发丝甚至掉在画家的肩膀上,在旁人的眼里这一幕暧昧到了极点,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彼此之间仿佛隔着巨大的荒原,可以听到野风狂暴的声响。
“我感受不到爱,也得不到爱。没有爱,活着没有意义。”
“你的父母呢?”
“母亲死了,父亲么,我当他也死了。”
“其他亲人呢?”
“没有。”
“老师呢?”
“没有。”
“朋友呢?”
“没有。哦,你也许算得上一个。”
“男人呢?”
“没有。你要当我的第一个男人吗吗?”安歪着脑袋,很认真地问道。
画家垂眸微笑。
“还有你。”
“什么?”女孩瞳孔微缩。
“我说,还有你。就算世界上没有人爱你,可是你总是爱自己的。”画家直起身,拉远了自己和女孩的距离。
“……”
“人总是自私的,如果你不爱自己,你早就死了,怎么会活到现在。无知的小女孩。世界上有很多人像你一样,总是说自己厌倦了生命,对生命感到绝望。真正绝望的人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他们只会带着绝望去寻找一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