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儿那么大,你去的哪里呀?”
画家的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南方一个小镇,那里有一种花,春天开,颜色就像你现在穿的裙子。”
“红棉?”
“说对了。Cheers。”画家与她碰杯,然后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那真是我见过最美的花。”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迷醉,仿佛置身于四月里春风和暖的东方。
那晚,安破天荒地没有喝醉,因为喝了没多久,画家就提出送她回家。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醉酒回家毕竟不安全。”
两人走在静谧的夜色里,空气中弥漫着蔷薇的清香。安脱了高跟鞋赤脚走着,画家只是微笑。道别的时候,安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廊的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画家。
“我对你的故事特别感兴趣。”女孩嫣然一笑,在暗夜里又美丽又鬼魅。
“我只是个穷画家,只有画,没有故事。”画家摊开手,抱歉地笑笑。
“不,你有故事。我打赌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
“拭目以待。”
女孩从地毯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又折回来,做了个手势示意画家向前。五秒之后,画家左侧脸颊多了一个鲜红的唇印。
女孩清脆的笑声消失在了门后面。画家静静地站在原地,伸出手摸了摸脸颊。
“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罢了。”画家心里想着,转身离开。
回到他那乱糟糟的房子里,画家随意捡起地板上一支炭笔。片刻之间,一朵栩栩如生的红棉就出现在纸上。
“后悔吗……怎么会呢。”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做选择。一旦做出了选择,便无论如何都不能后悔。这是命。而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头。
他不会后悔。他只会接受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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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生活本来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有一天,一颗石头被扔了进去,然后湖面就荡起了淡淡的涟漪。
那颗石头就是画家。
自从认识画家那天起,每个夜晚就多了点期待。安推门走进酒吧的时候,总会看到那个坐在吧台的清瘦的身影。画家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剃了胡子,显得很清爽。但是衣服总是皱皱巴巴的,拿着酒杯的手上有时还沾满了油彩。
安依然每天晚上喝着各种各样的鸡尾酒,画家也只喝加冰块的朗姆酒。
画家掌控着每晚谈话的节奏。有的时候他异常兴奋,大谈特谈油画色彩的变革,从康斯特布尔一直到塞尚。安也借此明白了什么是补色原理,以及法国的巴比松画派。画家侃侃而谈的样子很让人着迷——他的绿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安时常怀疑是不是有星星的碎片落在了里面。但是有的时候,画家表现出一派沉闷颓靡的模样,闭紧了薄薄的两片嘴唇,只顾埋头喝酒。
安慢慢习惯了画家忽冷忽热的态度。艺术家总是与常人不同的,她想。她也慢慢习惯了有画家的生活。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路边三球悬铃木的叶子慢慢变成温暖的红色。夜猫子如安也忍不住在傍晚的时候走出家门,凝视着天边。余霞成绮,大片大片的晚霞呈现了大红到大紫的完美过渡,那是大自然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