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温润如玉的书生,落得这般境地,不知是谁的不幸。
“秦文玉不配。”我道。 谢砚喝了第二勺。
差役千恩万谢,谢砚却没理他,我起身时,他在我耳边道:“还是愚钝。”
我屈膝行礼:“是。” 这人油盐不进。
他若不愿走,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不能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小妹小声说:“姐姐不笨,是先生没眼光。”
二姐道:“先生天天读书,哪懂什么灵气。” 我笑着点头。
隔壁,手铐轻响一声,我望过去,谢砚又闭上了眼。
我该怎么办? 若不能在老宅脱身,那就只能先去官媒再做打算。
可要是我们七人被分开呢?
我盯着院门,从窗下到门口,我数过,共二十三步。
夜间差役两人,白日四人。
今夜值守的,是个贪杯的老差役。
其他一人后半夜会去打盹。 丑时动手最好。
出老宅从后门走,穿过两条巷就是秦文玉的住处,
他家有马车两辆,还有个耳聋的老仆。 天明挟他出城。
七对一,拼死一试。
我拨开落叶,在地上画路线,忽听见院外有脚步声,抬头见是秦文玉。
“知府判了,你姐妹四人入官媒。”
他负手而立,睨着我,“其他人流放北地。”
我攥紧拳,起身道:“多谢表哥提前告知。”
“官媒那里我打过招呼,不会让你做粗活。”
“是。”我对他笑了笑,“阿珩等你关照。”
秦文玉很满意,转身离去,路过柴房,他顿了顿,忽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秦文玉捂着脚踝,怒瞪谢砚:“谢编修这是何意?” 谢砚轻嗤:“废物。”
夜渐深,我静静等待。 忽然手铐响了一声,我转头,撞进谢砚的目光里。
我们没说话,就这么望着彼此。
他的目光像在说,他知道我要动手。
那老差役心软,等同伴睡熟,我便会唤他进来。
这时,谢砚敲了敲柴房门。 “吃饭。”他道。
差役正打盹,被惊醒,忙把自己的晚饭递过去。
“喂。”谢砚又道,目光却一直盯着我。
差役手忙脚乱地喂他,谢砚扫了差役一眼,冷冷道:“滚开。”
“是,是!”差役懂了,哀求地望我。
我点了点头。 依旧端着粥勺,我望着谢砚:“先生不寻死了?”
谢砚喝了勺粥,扬眉问:“你觉得你能走得了?”
我摇头。 “但总要试试。”
正因为胜算小,我才求他,可他不愿,我只能靠自己。
4 夜逃临安
“拿命试?” “拿命试。” 我们沉默对视。
“怎么不求我了?”他声音低沉,像羽毛扫过耳畔,还带着丝戏谑。
他在等我求他? 为何?
文才计打动不了他,我身无长物,温家已倒,更没什么能许诺他的。
我心头一横,握住他的手。
“求先生。”我柔声道。
我要出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姐妹兄弟,族人的性命……只要谢砚愿意,我们就有活路。
猜不透他为何改变主意,但他无疑是我能抓住的最强的稻草。
只要他愿意,我不惜一切。
他目光锐利,落在我脸上,像是要看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