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娶我那夜，捧着我的脸吻得虔诚：“及尔偕老，言笑晏晏。”
三年间他眸中星光渐黯，终是搂着新欢笑我：“她哪有你新鲜？”
我砸碎定情玉簪：“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五年后我成御封皇商，宫宴上他红着眼求我：“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是我负了初心！”
当朝亲王递来婚书时，我笑着推开：“商人重利轻别离。”
青梅竹马？终究败给柴米油盐。
真心？远不如账本里跳动的数字真切。
1
卫鞅娶我的那天，艳阳高照，满城红绸。
唢呐锣鼓震天响，宾客的喧哗嗡嗡地撞着耳膜。
凤冠沉重，盖头下，我只能盯着自己绣着并蒂莲的红缎鞋尖，一步步踩在厚实的红毡上。
心口那点滚烫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卫鞅哥哥，那个在桑树下对我笑的少年郎，终于要成为我的夫君了。
记忆像被这铺天盖地的红猛地掀开一角。
最鲜明的是十岁那年，初夏，老桑树的果子熟得发紫。
我仰着脖子，眼巴巴望着树梢那颗最大最黑、泛着乌亮光泽的“桑王”，馋得直咽口水。
卫鞅二话不说，像只灵活的猴子，“噌噌”几下就蹿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那颗宝贝，得意地冲我扬了扬，用干净的衣襟兜着。
突然，“嗡”的一声闷响！
他惊动了树杈上的马蜂窝。
黑压压的马蜂如同愤怒的乌云，瞬间将他笼罩。
他吓得手一抖，桑葚不偏不倚地正好落进了我慌忙张开的裙摆里。
他自己却被蜇得满头满脸都是包，眼皮肿得只剩一条缝。
脸颊鼓得像发面馒头，疼得龇牙咧嘴，倒抽冷气，却还努力冲树下的我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声音含糊不清：“子菀，快吃，甜不甜？”
那桑葚的汁水染紫了我的手指，也染紫了我懵懂的少女心事。
卫鞅哥哥，就是那个会为我摘星星、替我挡马蜂的少年郎。
繁琐的礼仪耗尽力气。
当宾客散尽，新房内只剩下龙凤红烛噼啪燃烧的声响。
我端坐在描金绘彩的百子千孙拔步床边，绞着嫁衣丝绦，心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得厉害。
盖头被轻轻挑开，骤然亮起的光线中，卫鞅穿着大红吉服的身影映入眼帘。
烛光给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润的金色，眉眼间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少年，此刻却添了新郎官的郑重与一丝掩不住的紧张。
“子菀，”他唤我，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却异常清晰。
他牵起我的手，引我走到窗前，推开那扇雕花木窗。
窗外，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桑树在月光下舒展着枝叶，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卫鞅指着它，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那里面盛满了真挚的星光，一如当年桑树下的少年：“桑叶沃若，一如当初。子菀，”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错辨的情意，“及尔偕老，言笑晏晏。此生此世，我卫鞅定不负你！”
这誓言滚烫而清晰，撞进我心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不安。
他不再是那个遥远的“卫大人”，他是我的卫鞅哥哥。
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