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触感真实而珍重，带着少年郎特有的、笨拙又滚烫的爱意。
他缓缓低下头，一个带着清冽酒气和无比虔诚的吻，轻柔地落在我的唇上。
那一瞬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心跳如脱缰的野马。
红烛摇曳，满室生春，新婚之夜的缱绻羞涩与期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夜半更深，红烛泪残。
他搂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呼吸均匀绵长。
我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只觉得岁月静好，未来可期。
窗外的老桑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我们的誓言作证。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少女的沉溺啊，是如此心甘情愿，只想在这温柔乡里长醉不醒。
2
然而，时间这双无形的手，最擅长描摹的并非永恒，而是变迁。
定国公府世子的担子沉甸甸地压在了卫鞅肩上。
族务繁杂，朝堂博弈，人情往来……他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
起初，他眼中仍有星光，只是蒙上了一层疲惫的薄纱。
归家再晚，也会先到正房看看我，哪怕只是匆匆一瞥，握一握我的手，说一句：“子菀，你先歇息。”
那掌心传递的温度，依旧让我心安。
可渐渐地，那薄纱越来越厚。
他归家的时辰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
偶尔早归，也常常是眉头紧锁，坐在书案前，对着堆积的文书账册出神。
我端上他爱喝的莲子羹，他接过，眼神却有些飘忽，心思显然不在眼前的甜羹，更不在我身上。
“累了吧？”我轻声问，替他按揉紧绷的太阳穴。
“嗯。”他含糊地应着，闭上眼，身体是放松的，心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那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在烛光下，只剩下沉沉的倦怠和一丝我看不懂的茫然。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早起晚睡，没有一日清闲。
他的辛苦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努力学着打理中馈，想为他分忧，想让他回到家能有一刻放松。
可他眉宇间的疏离，如同初春湖面悄然融化的薄冰，看似无痕，寒意却已悄然渗透。
三年光阴，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与“疲惫”中悄然滑过。
定国公府少夫人的日子，依旧华丽，却如同金丝笼中的雀鸟，羽翼日渐黯淡。
曾经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如今望向我时，只剩下浮于表面的客气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3
“少夫人，”素心替我篦着发，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西跨院那个柳莺儿，越发不成体统了！仗着这几日大爷……多歇在她屋里，今早竟敢在园子里拦了我的路，明里暗里挤兑您！”
我望着菱花镜里那张苍白倦怠、脂粉也掩不住眼底青灰的脸，指尖冰凉。
柳莺儿，那个半年前卫鞅醉酒后收房的通房丫鬟，生得娇俏，嘴甜如蜜。
府里早有风言风语，说大爷如今就爱去她那儿听曲解闷，说她“身子金贵”了。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自从嫁给你，贫苦的日子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这锦衣玉食的“贫瘠”，耗尽了我所有鲜活的力气，只余下满心荒凉。
“哎呀，大爷您慢些！当心脚下的石子儿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