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株小小的向日葵,努力朝着有光的地方。
“307,有人探视。”
看守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号房门口,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陈默愣住了,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沾了灰。
他以为妻子不会再来,上次的信里,字里行间都是疲惫。
会见室的玻璃擦得很亮,却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像隔了层雾。
妻子瘦了很多,脸颊的颧骨凸了出来,眼下有很重的青黑。
“儿子画了画。”
她把画举起来,画纸有些卷边,是孩子用的那种田字格本。
纸上是三个火柴人,脑袋是圆圈,身体是竖线,胳膊腿细细的。
站在一大片金黄里,用蜡笔涂得很用力,边缘都出了界。
“他说这是爸爸。”
妻子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有点失真,像老式收音机的音质。
“这是妈妈,这是...”
她的眼泪掉在画上,晕开一小片蓝,是天空的颜色。
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用力到发白,然后慢慢渗出血珠。
血珠渗出来,滴在粗糙的裤子上,像墙缝里的泥土里开出的红锈花。
6 第六章 花开
054 的咳嗽越来越重,进入深秋后尤其厉害。
有时能咳整整一夜,痰盂里能听见 “嗬嗬” 的声响。
他开始频繁地被带去医务室,每次回来都要喘半天。
回来时,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紫。
“老头不行了。”
刀疤脸在饭堂里说,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周围的人听见。
他用铁勺敲着饭盆,发出 “当当” 的响声。
“肺上的毛病,年轻时在煤矿落下的根。”
陈默端着饭盒的手一抖,菜汤洒在地上,混着几粒米饭。
黄色的菜汤在水泥地上漫延,像一小片肮脏的阳光。
那天放风,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他独自蹲在墙根,背对着风,形成一小片避风的角落。
向日葵已经长得很高,快到膝盖了。
歪着的茎秆上,结了个小小的花盘,裹得紧紧的。
像颗攥紧的拳头,藏着不肯示人的秘密。
054 回来时,脚步虚浮,被另一个犯人扶着。
手里多了张纸,边角被捏得发皱。
“保外就医批下来了。”
他说话时喘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要吸口气。
“明天就走,回家。”
陈默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喉咙像被堵住,塞着团潮湿的棉花。
“帮我照看它。”
老头指了指向日葵,眼神里有不舍,还有期盼。
“等花开了。”
“要是我还能看见...”
他没说完,只是拍了拍陈默的胳膊。
陈默点头,用力得脖子发酸。
那天夜里,号房格外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
上铺没有咳嗽声,陈默却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数着墙上的斑驳,数到眼睛发酸。
他听见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