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叶子边缘带着点枯黄。
但每天都有新变化，今天多了片小叶，明天茎秆又长高了半厘米。
抽出第二片叶子那天，秋风卷着几片枯叶飘过操场。
陈默收到了妻子的来信，信封边缘磨得发毛。
信里只有一句话，字迹被泪水洇得有些模糊。
“儿子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种向日葵，他说记得爸爸答应过的。”
他把信纸按在胸口，感受着粗糙的纸页蹭过皮肤。
直到褶皱里渗进汗渍，把那行字晕成更深的墨色。
4 第四章 阴影
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的秘密，在第五片叶子长出来的时候。
是隔壁号房的刀疤脸，左脸颊从眼角到下颌有道狰狞的疤。
那人因聚众斗殴进来的，听说用啤酒瓶开了别人的瓢。
总爱找新人的麻烦，看谁不顺眼就故意撞一下肩膀。
“你们俩天天蹲墙角。”
刀疤脸挡住他们的路，阴影把两人完全罩住。
“藏什么好东西呢？金元宝啊？”
054 往墙缝那边挪了挪，后背几乎贴住冰冷的墙壁。
“没什么，老寒腿，晒晒太阳舒服点。”
他说着还揉了揉膝盖，发出 “咯吱” 的响声。
“晒太阳？”
刀疤脸笑了，黄黑的牙齿间露出点烟渍。
手按在陈默的肩膀上，力道重得像块石头压下来。
“新来的，听说你是因为...”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睛瞟着陈默的反应。
陈默猛地抬头，瞳孔收缩成一点，眼神像淬了冰。
那是失手后盯着满地狼藉的眼神，带着毁灭的寒意。
刀疤脸的话卡在喉咙里，按在肩膀上的手松了松。
他悻悻地收回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像摸到什么脏东西。
“行，你们晒。”
转身时，右脚狠狠踩在墙根的裂缝上，水泥地发出 “咚” 的闷响。
陈默听见泥土碎裂的声音，像骨头被踩断的脆响。
心揪成一团，疼得喘不过气。
那天的太阳很毒，晒得水泥地发烫，能煎熟鸡蛋。
向日葵的叶子却蔫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茎秆被踩得弯向一边，成了个难看的弧度，像个被打垮的人。
054 蹲在那里，用手指把散开的土拢回去，一点一点。
动作很慢，指尖的皮肤被粗糙的水泥磨得发红。
陈默看见他的肩膀在抖，幅度很小，却像风中的枯叶停不下来。
5 第五章 阳光
那株向日葵没死，在被踩过的第三天清晨。
只是茎秆永远歪着，成了个顽固的角度。
像个倔强的问号，问着这灰色世界里的为什么。
054 每天给它浇水时，都会多待几分钟。
用手轻轻扶着茎秆，指腹蹭过带着绒毛的表皮。
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扳直，让它重新挺胸抬头。
陈默开始在夜里失眠，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听着上铺老头的咳嗽声，一阵紧接一阵，停不下来。
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每次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他想起庭审那天，法警把他押进法庭时。
妻子抱着儿子坐在旁听席第一排，孩子穿着黄色的外套。
那是他去年带儿子去公园时买的，儿子说像向日葵的颜色。
孩子穿着他买的黄色外套，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