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她失声尖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不敢与我对视,“你当然是你爸的儿子!你当然是!你长得……”她的话猛地卡住,大概自己也意识到“长得不像”这个借口有多么苍白无力。
她这副见了鬼般的神情,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证实了我心中那个最阴暗、最可怕的猜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证据呢?”我逼视着她,声音冷得像冰,“那份证明我是他儿子的亲子鉴定报告呢?你当年,真的没做过吗?”
王秀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红木书柜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大口喘着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和无法掩饰的恐慌。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渗出血丝,最终,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地顺着书柜滑坐在地毯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这无声的崩溃,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3 遗产争夺战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母亲压抑的哭泣声和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云层吞噬,房间里一片阴沉的灰暗。那令人作呕的家族秘密,像腐烂沼泽里的瘴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我一步一步走下梯子,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没有再看蜷缩在地的母亲一眼,我径直走向她卧室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麻木的钝痛。
推开母亲卧室的门,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昂贵香水和中老年保健品气味的暖香扑面而来。房间布置得极其奢华,却透着一种刻意的、毫无生气的整洁。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巨大的欧式梳妆台,描金的床头柜,最后定格在靠墙摆放的那个老式红漆樟木箱上。
那是姥姥的嫁妆,母亲视为珍宝,钥匙从不离身。此刻,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正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一个敞开的丝绒首饰盒里,大概是母亲刚才慌乱冲进书房时遗落的。
我拿起钥匙,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走到樟木箱前,蹲下。锁孔有些滞涩,转动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箱子里叠放着母亲珍藏的旧衣物、相册、一些不值钱但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我粗暴地翻找着,昂贵的丝绸旗袍和羊毛披肩被随意地扯出来丢在地上。终于,在箱底最角落,一个硬硬的、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硌到了我的手指。
抽出来。信封很薄,没有字迹。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撕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纸。
缓缓展开。
纸张已经严重泛黄变脆,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状裂痕,显然年代久远。抬头是“XX生物遗传鉴定中心”的模糊印刷体。报告的主体部分字迹尚可辨认。
我的视线直接跳到结论栏。
那里,用清晰的黑体字打印着:
鉴定结果: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李国富是李伟的生物学父亲。
落款日期:李伟出生后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