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它重逾千斤,几乎要将我的手臂生生压断。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耳边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嗡鸣。
我不是他的儿子。
从来都不是。
那个用“旺夫”的谎言粉饰太平的女人,那个用“为了家产”逼迫我认下奇耻大辱的女人,那个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你”的女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用一个惊天谎言,把我,把她自己,把这个家,一起拖进了这个暗无天日、人伦尽丧的泥潭!她忍辱负重几十年,不是为了儿子,而是为了掩盖她自己犯下的罪!为了保住她用欺骗和背叛换来的、这沾满污秽的泼天富贵!
“哈……哈哈哈……”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几声破碎的、扭曲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低笑。那笑声在空旷奢华的卧室里回荡,显得无比诡异和凄凉。我抬起头,视线越过散落一地的华服,看向梳妆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扭曲的脸,眼睛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额头上那道母亲刚刚抓出的血痕,此刻像一道丑陋的烙印。这张脸,这个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与那个在客厅里抱着婴儿、道貌岸然的李国富,与那个蜷缩在书房地上、用一生编织谎言的女人……究竟有何关联?
一个彻头彻尾的、被谎言包裹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尖刀,猛地划破了死寂。是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我木然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手指僵硬地划过接听键。
“喂?是李伟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急切,“我们是‘博远律师事务所’。您父亲李国富先生名下的几位…呃…其他直系亲属的代理人,刚刚向我们提交了紧急申请,要求法院在必要时立即冻结李国富先生的所有资产账户,并强烈反对任何形式的、未经所有继承人一致同意的遗体火化安排……”
女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传达的信息却像淬毒的冰锥:
“她们…她们要求,必须保留一切可能的生物检材,以备后续的…亲子关系确认程序。时间,非常紧迫。您看,您这边……是否需要我们提供法律支持?”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几乎要失去知觉。电话那头律师公式化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进我早已麻木的神经。
“……要求法院在必要时立即冻结资产……强烈反对未经所有继承人一致同意的遗体火化安排……必须保留生物检材……”
火化。
生物检材。
亲子关系确认。
这几个冰冷的词汇,像一串引爆的炸弹,瞬间将母亲王秀英那歇斯底里的威胁——“等他死了立马火化,烧成灰!让外面那些野种验无可验!”——炸得粉碎。
李国富外面的女人和那些“野种”,她们出手了。她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动作迅猛而精准,直接掐住了这场遗产争夺战最致命的咽喉。她们根本不在乎李国富是死是活,她们要的,是在他断气之前,就锁死一切可能,确保她们自己或她们的孩子有机会从那巨大的财富蛋糕上,狠狠切下一块。火化?绝无可能!她们需要的是DNA,是能证明她们“直系亲属”身份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