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细数他心中的动摇，也在细数我内心的波澜。
4
车库的灯光闪烁不定，时明时灭。林深静静地站在车旁，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就好似一条沉重得拖都拖不动的锁链。
“我送你吧。”我伸手按下解锁键，车灯瞬间闪烁了几下，照亮了他眼下那深深的青黑，那疲惫之色尽显。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拉开了车门，低声说道：“麻烦了。”
就在引擎启动的那一刻，豆大的雨点猛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声响格外突兀。
车厢里安静极了，唯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单调地响着。
他倚靠着椅背，双眼紧闭，可眉头却紧紧皱着，仿佛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较着劲。
我紧握着方向盘，指尖透着丝丝凉意。思绪不禁飘回到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的他，同样这样坐在我身旁，说要去接一个重要的电话，然而，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
前方亮起了红灯，车缓缓停下。我微微侧过头，看向他的侧脸。他的轮廓依旧如往昔般熟悉，只是眼角悄然爬上了些许细纹，那些细纹就像是一道道刻上去的悔恨。
“你有没有后悔过？”话一出口，仿佛是应景一般，雨势似乎变得更大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瞬间一缩，“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我没有看向他，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那如血般的红灯，缓缓说道：“没什么。有时候会觉得，人总是以为，只要把有些人忘掉，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绿灯亮起，车平稳地向前驶去，我踩油门的脚沉稳而坚定。
“但实际上呢？”他追问道，声音透着明显的沙哑。
我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伤害这东西，就跟身上的疤痕一样，一旦留下了，就怎么也消不掉了。”
听到这话，他突然沉默了，车厢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以及他那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从后视镜中，我能看到他紧攥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似乎在拼命忍着什么。
车子快要开到他家楼下时，他突然开口：“叶宁，你……”
我直接打断了他，熄灭了引擎，说道：“到了。”
他没有动，只是紧紧地盯着我，眼神复杂难辨。那眼神，像是在注视着我，又仿佛是透过我，看向了另一个人。
雨依旧下个不停，雨滴敲打着车窗，也仿佛重重地敲打着他心底那道，被我重新撕开的伤疤。
我心里明白，从这个夜晚开始，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那个他一直拼命想要忘却的人，早已深深地钻进了他的骨子里。
5
第二天上午。
林深办公室的窗帘紧紧拉着，里头的光线昏暗得如同幽深的枯井。他坐在阴影之中，指尖夹着根烟，却并未点燃。
“叶宁。”他突然出声，嗓音比平常低沉了许多，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出了点状况。”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心中忍不住冷笑，心想：终于来了。“什么状况？”我身子微微前倾，刻意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