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揪心的，是八岁那年的夏天。那天放学，我看见同桌的妈妈来接她，穿着碎花连衣裙，腰肢细细的，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我一路踢着石子回家，进门就看见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她穿着爸爸留下的旧汗衫，领口松松垮垮的，肚子上的肉随着翻炒的动作轻轻晃动。
“妈，你怎么这么胖啊？”我把书包往地上一摔，声音尖得像玻璃碴，“你看人家妈妈，都瘦瘦的，穿裙子可好看了。你肚子上全是肉肉，丑死了！”
妈妈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油星溅到她手背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阳光从厨房窗户斜照进来，正好落在她脸上，我看见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塌下去，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慢慢暗了。她没骂我，也没反驳，只是转过身继续炒菜，背影像被抽走了力气，微微驼着。
“吃饭吧。”她把炒好的青菜端上桌，声音低哑得像含着沙，“今天的茄子有点咸，我再去给你盛碗汤。”
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一向嘴硬的她突然没了脾气。直到去年整理她的旧物，在一个铁皮盒子里翻出张泛黄的诊断书，才知道真相像把钝刀，在我心上割了一道又一道。
诊断书上写着“子宫下垂”，日期是我出生后第三个月。旁边夹着张皱巴巴的收据，是乡镇卫生院的收费单，金额少得可怜。邻居李奶奶后来跟我说，当年妈妈怀我时营养跟不上，临盆时又赶上暴雨，山路塌方，没能及时送到县医院，就在村里找了个接生婆。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挺过来，因为没钱做后续治疗，落下了子宫下垂的病根。
“你妈总说肚子坠得慌，干重活就疼得直不起腰。”李奶奶抹着眼泪，“她那哪是胖啊？是产后恢复不好，加上常年劳累，肚子才收不回去。你小时候不懂事说她胖，她夜里偷偷哭了好几回，说没给你长脸……”
我攥着那张诊断书，指节捏得发白。原来妈妈每次弯腰捡垃圾时按住肚子的动作，原来她总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