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痂粘得死紧。
一股邪火上涌,手指猛地发力——“嘶啦——!”
纸片应声撕裂!
纸片撕开了,也彻底毁了!
一小块粘在我手指上,大半张飘落在地。
手指粘着的那一小块,勉强能看出是照片的左半边,两个模糊的人影轮廓,还有小半边肩膀,像是小孩的。
全被厚厚的血污覆盖,面目不清。
掉在地上的那大半张,血污稍少——
右边,一个穿着旧褂子的半大小子,对着镜头,咧着嘴,笑容憨傻。
“赵庆安!你个龟孙真尿坑里了?给老子滚过来!”
班长催命般的咆哮又一次砸来。
来不及细看,我一把抓起地上那张血糊糊的照片,胡乱揉成一团,死命塞进胸口最贴身的口袋里,拔腿冲向班长那边。
跑到集合点,队伍嘈杂混乱,班长正骂骂咧咧清点着缺胳膊少腿的人头。
我靠着半堵被炸塌的土墙喘粗气,胸口那个贴身口袋里,刚才塞进去的硬疙瘩硌得皮肉生疼。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掏了出来——
那团被血浸透又揉皱的纸疙瘩。
眉头紧锁,我小心地在脏污的裤腿上摊开它,想看看撕坏的边缘是否藏着值钱的线索。
血污厚重,大部分图案湮灭,只有右边那小半张勉强可辨。
目光落在那张傻笑的脸庞上。
那眉眼…那鼻梁…那咧着嘴憨乎乎的模样…
脑海里“轰”地一声巨响!
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3 兄弟重逢
眼前那张傻笑的脸骤然扭曲,替换成另一张更小、更脏兮兮的脸蛋!
俺弟!
昏黄的煤油灯光晕里,娘坐在炕沿补衣裳,俺弟就那样趴在娘膝盖上。
仰着小脸,下巴搁在娘胳膊上,冲着我咧嘴乐:
“哥!你看俺给你留的馍!”
那张小脸在灯影里晃动,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会儿头发剃得短,右边耳朵后头,清清楚楚露出一小块深红色的圆疤。
那是小时候不小心被灶膛里蹦出的火星子烫的!
“赵庆安!发你娘的瘟!跟上!”
班长的吼声如同鞭子抽打在神经上。
我浑身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把那张破照片重新塞回怀里,掌心瞬间布满冷汗。
那疤…俺弟的疤…刚才那泥坑里的小子耳朵后头…
队伍蠕动着向前开拔,人挤着人。
可班长那声“跟上”像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扎得我心口狂跳不止。
怀里那张破照片,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灼人!
俺弟那张傻笑的脸,他耳朵后面的疤,还有泥坑里那小子…
不!不行!我得回去!必须回去看个明白!
趁班长视线被挡住,我一猫腰钻进了旁边半塌的破屋后面,掉头朝着刚才那个泥坑发足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震得耳膜发麻!
冲到坑边,那小子依旧脸朝下趴在那儿。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烂泥里,伸出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一点点,颤巍巍地拨开他右耳后那绺沾血的头发——
就在那儿!一块深红色的、圆溜溜的疤!
和俺弟小时候被火星烫的一模一样!
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嗡”地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