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晓第一次见到那幅画是在城南的二手市场。那天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即将下雨的潮湿气息。他本不该出现在那里——艺术系的期中评图就在三天后，他的水彩作业还差最后两幅。但连续八小时对着画板的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他需要离开那间狭小的学生公寓，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
二手市场的摊位杂乱无章地排列着，旧书、破损的家具、生锈的厨具，还有那些被时间遗忘的小物件。喻晓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些，直到他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这幅画多少钱？"他听见自己问，声音有些发干。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雾。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不还价。"
喻晓蹲下身，小心地捧起那幅约莫A3大小的油画。画框是深褐色的老木头，边角有些磨损。画中是一位民国时期的女子，穿着暗红色旗袍，站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女子的面容并不十分美丽，但那双眼睛——喻晓感到一阵战栗——那双眼睛仿佛穿透了画布，直直地看进他的灵魂。
最奇怪的是，他明明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画中女子。
"这是谁的作品？"喻晓问道。
老人摇摇头："不知道，收旧货是一起收来的。你要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
喻晓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框背面。三百块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让他掏出了钱包。
"我要了。"
回到公寓，喻晓将那幅画挂在床对面的墙上。他的房间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二手书桌和塞满画具的柜子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形成一种催眠般的节奏。
喻晓躺在床上，盯着那幅画。画中女子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他拿出手机，对着画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用图片搜索功能试图找到画的来源。没有任何结果。
"奇怪..."喻晓嘟囔着，眼皮越来越沉。他决定小睡一会儿再起来完成作业。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条老上海的弄堂里，周围是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楼。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食物的气味。远处传来留声机播放的《夜来香》，曲调扭曲而遥远。
"你终于来了。"一个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喻晓转身，看见画中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穿着那件暗红色旗袍。近距离看，她的脸色苍白得不自然，嘴唇却红得刺目。
"你是谁？"喻晓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梦中变得模糊不清。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向弄堂尽头。喻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橙红色的火光正在黑暗中跳动。
"快跑！"女子突然尖叫起来。
喻晓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是汗。窗外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正好照在那幅画上。画中女子的表情似乎变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一定是错觉。"喻晓揉了揉眼睛，打开台灯。他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二十。再睡是不可能了，他决定起来完成作业。
接下来的两天，喻晓每晚都做类似的梦。每次都是那条弄堂，那个女子，还有那团越来越近的火光。白天他则埋头赶作业，只有在吃饭和洗澡时才短暂离开画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