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糖纸里的裂痕
冷藏柜的压缩机发出轻微嗡鸣，黎晚盯着玻璃柜里排列整齐的糕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川薄荷慕斯"的价签。淡蓝色的奶油做成冰川融化的纹路，缀着几颗碎冰状的糖粒——这是周叙最爱的款式，他说每次尝到这股凉丝丝的甜，都像在沙漠里喝到冰水。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周叙"两个字跳得刺眼。黎晚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时，声音已经熨帖得像刚出炉的舒芙蕾："忙完了？"
"刚开完会，"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晚晚，有个坏消息。爸的公司被查了，纪委的人刚才去家里了。"
黎晚握着手机的指节猛地收紧，冷藏柜的玻璃映出她瞬间苍白的脸："什么意思？我爸怎么了？"
"别慌，可能是误会。"周叙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我刚联系了检察院的朋友，他说爸涉嫌受贿，已经被带走协助调查了。你在家等着，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回去。"
"你在哪？"黎晚追问，喉咙发紧。
"律所，还能在哪？"周叙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好了，先这样，我挂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黎晚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上的声音。她太熟悉周叙的语气了——那种刻意放缓的语速，尾音里藏不住的紧绷，还有...她猛地想起什么，冲进休息室翻出自己的包，从夹层里摸出半张皱巴巴的银色糖纸。
三天前，她去周叙的律所送亲手做的饼干，前台说他在办公室见客户。她没敲门就推门进去，正撞见周叙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几张纸，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听见动静，他慌忙把纸塞进抽屉，转身时，嘴角还沾着点白色糖粉。
"你怎么来了？"他的眼神有些乱，右手下意识往西装内袋摸了摸，指尖泛白。
就是这个动作。黎晚的指尖抚过糖纸上"冰川"两个凸起的字，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爬上来。交往三年，周叙每次说谎，都会做这个动作——摸口袋，掏出一颗冰川薄荷糖，剥糖纸的声音脆得像冰裂，含在嘴里时，眼神会飘向斜上方，像是在计算下一句谎言的角度。
求婚那天，他单膝跪地说"此生唯一"，口袋里的糖纸响了；他拍着胸脯保证"爸的公司我罩着"，嘴里的薄荷味漫了出来；甚至上周他说"加班到深夜"，她却在他衬衫领口发现了陌生的栀子花香水味，而他转身去漱口时，她清楚听见了嚼糖的声音。
黎晚把糖纸塞进保鲜袋，指尖冰凉。她突然想起父亲昨天晚饭时说的话："小叙最近总往公司财务室跑，问些奇怪的问题。"当时她只当是周叙关心自家生意，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关心，是打探。
手机再次震动，是母亲哭着打来的："晚晚，你快回来！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他们说你爸收了别人三百万...这怎么可能啊！"
三百万。黎晚眼前发黑，突然想起周叙上个月提的新车——一辆价值两百八十万的玛莎拉蒂，他说"客户给的咨询费"。
她抓起包冲出甜品店，阳光刺眼，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气，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被泡在冰水里。
2 戒断反应
周家老宅的红木餐桌擦得锃亮，周母端来一碗银耳羹，瓷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小晚啊，你也别太急，男人嘛，有时候应酬难免会出点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