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从不应酬。"黎晚打断她,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她坐在周叙对面,看着他低头喝汤,左手握着勺,右手却始终贴在西装口袋上,指节微微动着,像是在捏什么东西。
周父清了清嗓子:"小叙已经托人去打听了,检察院那边有他同学,应该能通融。"
"是吗?"黎晚抬眼看向周叙,他刚好看过来,眼神温和,嘴角噙着笑,可那笑容没到眼底,"周叙,你今天见过我爸吗?"
周叙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汤勺:"见了,在看守所。他状态还行,让你别担心。"
"他穿的什么衣服?"黎晚追问,指尖在桌下攥成拳。父亲昨天穿的是她买的灰色夹克,左袖口有块洗不掉的咖啡渍——那是上周她做提拉米苏时不小心蹭到的。
周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右手在口袋里捏了捏:"灰色夹克,挺精神的。"
黎晚心里的冰彻底裂开。她站起身,走向厨房:"我烤了薄荷蛋糕,大家尝尝。"
烤箱"叮"地一声弹开,浓郁的黄油香混着薄荷的清凉漫出来。她把蛋糕端上桌,淡绿色的奶油上撒着银色糖珠,像极了冰川薄荷糖的颜色。"特意加了双倍薄荷香精,"她拿起叉子递给周叙,笑容甜得发腻,"你不是最爱这个味道吗?"
周叙的眼神明显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躲:"今天胃不太舒服,下次吧。"
"可是我烤了一下午呢。"黎晚把叉子往他面前送了送,蛋糕上的糖霜映着灯光,泛着冷光,"你昨天还说想吃,怎么变卦了?"
周叙的额角渗出层薄汗,他没接叉子,反而猛地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转身时,黎晚听见他口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翻找什么。
她悄悄摸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洗手间的磨砂玻璃映出周叙的影子,他对着镜子站了很久,肩膀不停晃,最后突然抬手捶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几秒钟后,他转身出来,脸色苍白,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烦躁——那是成瘾者突然断糖时的戒断反应。
黎晚按下停止键,把手机塞回口袋。她太了解周叙了,这个男人有洁癖,有控制欲,连说谎都要靠薄荷糖维持镇定。这不是简单的习惯,是深入骨髓的瘾。
晚饭结束后,周叙要送她回家,黎晚没拒绝。车开到半路,她突然说:"停一下,我想去买瓶水。"
便利店的冷柜在最里面,黎晚故意绕了远路,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叙的手在方向盘上抓来抓去,指腹反复摩挲着西装口袋的位置。等她拿着水回来,刚拉开车门,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他终于忍不住,剥开了一颗薄荷糖。
"周叙,"黎晚坐进副驾,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你知道薄荷糖的花语吗?"
他含着糖的动作顿了顿:"什么?"
"谎言。"黎晚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空气里,"传说薄荷最早是魔鬼种的,用来引诱人类说谎。吃多了,灵魂会被偷走哦。"
周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糖在嘴里停住咀嚼。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像箭一样冲出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黎晚抓着扶手,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笑了——她已经摸到他的软肋,接下来,该收网了。
3 泻药与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