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狗看见岁岁,摇着尾巴跑过来,温顺地用脑袋蹭她的小手。岁岁咯咯地笑:“妈妈,它跟绘本里的‘福宝’一样!”

程青渺的笑容僵在脸上。“福宝”是七年前她在医学院后街捡的流浪狗,也是棕白色的哈士奇。那时裴淮聿总嫌它掉毛,却会在她晚自习时,偷偷给狗买火腿肠。后来狗被车撞死,她抱着裴淮聿哭了整整一夜,他说“以后再也不养狗了,省得你伤心”。

“这狗……”她想问什么,却被裴淮聿打断。他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草叶上的露珠:“训练员说它对心脏病患儿的情绪波动很敏感,能及时预警。”他看着岁岁抚摸狗毛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给它取个名字吧。”

岁岁歪着头:“叫福宝!”

裴淮聿的目光瞬间落在程青渺脸上,她却别过脸,声音发紧:“谢谢裴主任,我们先回去了。”抱着岁岁转身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狗叫声,像极了当年福宝送她去图书馆的模样。

回到出租屋,程青渺拆开裴淮聿给的狗粮,准备倒给福宝。包装袋上的“淮聿宠物医院”几个字突然刺入眼帘,她的手一抖,狗粮撒了一地。

她冲到电脑前,搜索这个名字。网页弹出一家宠物医院的官网,创始人照片里,裴淮聿穿着白衬衫,抱着一只哈士奇,背景墙上挂着“流浪动物救助基地”的牌匾。简介里写着:“裴淮聿医生,著名心脏外科专家,业余致力于流浪动物救助,尤其关注哈士奇的领养与训练。”

七年时间,那个说“最烦狗”的少年,成了宠物医院的创始人。程青渺盯着照片里他温柔的侧脸,突然想起他当年藏在课本里的兽医资格证备考资料——原来他从那时起,就偷偷为她喜欢的事做准备。

福宝叼着狗粮袋蹭她的腿,她蹲下身抱住狗,眼泪砸在毛茸茸的狗背上。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是独自挣扎,却原来,他也在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那些被辜负的时光。

每周两次的加诊,成了程青渺最煎熬的时刻。裴淮聿总能精准地说出岁岁爱吃的辅食、对哪种抗生素过敏,甚至知道她怕黑,要开着小夜灯睡觉。

“这些病历上都写了。”他每次都这样解释,眼神却不敢与她对视。

直到那天做心脏彩超,岁岁哭闹着不肯躺进仪器,裴淮聿突然哼起一段旋律——是七年前程青渺给未出生的孩子唱的摇篮曲。她教过他一次,他说“太难听了,别教坏孩子”,却记得比谁都清楚。

岁岁瞬间安静下来,裴淮聿趁机完成检查。程青渺抱着女儿走出诊室,听见他在身后叫住她:“程女士,下周三的造影,我会安排最好的团队。”

她回头,看见他站在逆光里,白大褂被阳光染成金色。突然想起七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图书馆门口,说“阿渺,等我成为心脏医生,就娶你”。

周五傍晚,程青渺去医院送岁岁的最新检查报告,路过住院部的花园,看见裴淮聿坐在长椅上,给福宝梳毛。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裴主任。”她走过去,把报告递给他。

他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福宝却兴奋地扑到她脚边,叼起她掉在地上的发圈——那是个褪色的粉色发圈,是七年前裴淮聿用第一笔奖学金给她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