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更鼓刚刚敲过,羲和宫却灯火通明。
十多名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宫女,正井然有序的伺候着长公主沐浴。
浴池中,蒸腾起袅袅的白雾,仿若一片朦胧的仙境。
两名侍女跪在池边,用玉勺舀起温水,细致地淋在公主的青丝上。
李元昭半阖眼眸,任由宫女们服侍。
终于,沐浴更衣完毕。
一众宫女垂首敛目,安静的退出殿外。
李元昭披着一袭单薄的红色寝衣,赤足踩在波斯进贡的羊绒地毯上,缓缓走进寝殿。
刚沐浴过的肌肤还泛着淡淡的粉色,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削弱了白天那种不可逼视的慑人感,添了些许慵懒的闲适。
刚转过屏风,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寝殿正中央,正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
陈砚清此刻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月白色纱衣。
料子轻薄得近乎透明,能隐约看见底下紧致的肌理。
后背那道鞭痕已经结痂,暗红色的伤痕在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脚踝被金链缠死死锁住。
嘴里塞着的绸布已经浸满唾液,有一丝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没入半透的纱衣领口。
见李元昭踏入,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怒与屈辱,剧烈挣扎起来。
“唔!”
金链与地砖碰撞,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纱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大半,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与腰腹。
李元昭微微挑眉,红唇勾起一抹弧度。
没想到洳墨办事还挺靠谱,这绑的……挺有水平。
她丝毫不理会他眼中的怒意,径直略过他,慵懒地倚上床榻。
右腿屈起,赤足踩在床沿之上。
寝衣下摆随着这个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非礼勿视,陈砚清连忙移开了眼。
李元昭却单手撑着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额角,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象。
被人如同货物一般一寸一寸的打量,陈砚清瞬间羞耻感上头,眼尾都渐渐臊得微微泛红。
这女子竟敢如此放浪形骸!
那毫不遮掩的坐姿,那随意裸露的肌肤,举手投足间毫无礼义廉耻,哪还有半点皇家贵女的模样?
“你今天说……你叫什么来着?”
李元昭欣赏够了,才慢悠悠的开口。
陈砚清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这才让李元昭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轻轻“啊”了一声。
“抱歉,忘了你说不了话了。”
说着,她屈尊降贵的伸出左手,指尖捏着手帕的一角,慢条斯理地抽出塞在他口中的绸布。
随即,嫌恶地将手帕甩在地上。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将那只手在陈砚清胸前的衣料上擦了擦。
指尖顺势抚过他紧实的腹肌,还故意用力按了按。
没想到人看起来这么瘦,还挺硬的。
陈砚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发作。
他深深吸气,强压下满腔屈辱,平静的开口,“草民陈砚清,拜见长公主。不知何处得罪了长公主,竟被绑到这儿?”
“得罪?”李元昭轻笑一声,“你若得罪我,早被当街斩于马下,还轮得到如今在这儿好好与本宫说话?”
语气漫不经心,却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陈砚清更是不解,“那长公主为何如此?”
李元昭突然俯身,湿发垂落,发梢扫过陈砚清的脸颊。
“本宫见你不过有几分姿色,愿意抬举你。”
她靠得更近,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留下来,当本宫的入幕之宾可好?”
陈砚清浑身一僵。
早听闻长公主荒淫无度,却不想竟猖狂至此!
他强自镇定道:“草民蒲柳之姿,怎敢入公主贵眼?”
听闻此言,李元昭原本带笑的眉眼几乎是一瞬间冷若冰霜。
紧接着,她直接抬起脚,狠狠踹在他肩上!
陈砚清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地砖上,疼得眼前发黑。
“你也知你不过蒲柳之姿,”她的声音已不复之前的兴致,转而带着刺骨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拒绝本宫?”
陈砚清仰躺在地上,金链纠缠成一团。
肩头和背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在对上李元昭目光的瞬间僵住。
那双凤眸里此刻没有半点温度,只有居高临下的威压,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草民……”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元昭轻飘飘地打断。
“既如此,本宫也不愿强人之难……”
陈砚清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还未等他松口气,就听见那声音继续传来。
“刚好本宫院子里的那株牡丹还缺了点养料,我听说,人血最是滋补……”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陈砚清浑身发颤,他历经千辛万苦才从岭南来到京城,绝不能折在这里!
他思量再三,咬咬牙,艰难地撑起身子,重重叩首。
“承蒙长公主不弃,草民…… 草民愿意侍奉在公主左右。”
这话说完后,寝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陈砚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远处更漏滴答的声响。
久久等不到回应,他忍不住抬头……
只见李元昭正静静注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肉体,直刺灵魂。
突然,她红唇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竟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笑得眉眼弯弯,连泪水都沁了出来。
可那笑声中却不是得意,而是满满的不屑。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子?
也……不过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