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愈发浓稠。
这间套房奢华得如同宫殿,却也冰冷得像坟墓。江晚渔蜷在起居室与主卧之间那道沉重的磨砂玻璃移门边的一个单人沙发里——这是林深勉强允许她存在的区域。沙发硬得硌人,远不如主卧那张King Size的大床柔软温暖。她只能将自己用力缩紧,尽量减少存在感。林深在主卧休息,那扇厚重的门紧闭着。
一片死寂中,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玻璃移门那边偶尔传来的细微动静——模糊的走动声,翻动纸页(或许是文件?),接着是长时间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像凝固的胶质。紧绷的神经终究抵不过连日的疲惫和高度紧张后的虚脱。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混沌边缘时,突然!
“砰!”
一声沉闷、宛如肉体砸击重物的巨响,极其突兀地从主卧里传出!
江晚渔浑身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惊醒!心脏骤停一瞬,紧接着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出事了?
恐惧的本能占了上风。她没时间细想契约里的界限,身体先于大脑冲了过去,冰凉的手握住沉重的黄铜门把。门竟然没锁!
推开门。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调的光,冷冷地照在主卧中央昂贵的灰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呛入鼻腔!江晚渔瞳孔骤缩,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几乎倒流——
林深倒在地上!昂贵的黑色丝质睡袍半敞着,露出紧实的胸膛,上面赫然是几道狰狞翻卷的伤口!其中一道横贯左胸的撕裂伤尤其触目惊心,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猩红的血液还在汩汩地往外冒,将他身下那块昂贵的地毯染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暗红!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脸色比纸还要惨白,紧闭的双眼下,睫毛在痛苦地颤抖,喉咙里发出难以辨认的、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鸣!
旁边一个破碎的巨大水晶烟灰缸滚落在地,显然,刚才那声闷响是他剧痛难忍或失去意识时撞倒的!
“林深!”
失血的惨白和他胸口刺目的猩红形成强烈冲撞,视觉上的血腥冲击力太过巨大!江晚渔大脑一片空白,那“不能靠近”的警告烟消云散,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条款和警告,身体已经冲了过去!
“你别动!伤口…要止住血!”
江晚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尖叫着。她试图去压那恐怖的伤口,手抖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片叶子。刚毕业的护理专业本能强行冒头,让她死死咬着舌尖,用疼痛换来一丝清明。她狼狈地扫视四周,视线落在床头柜上一个似乎备有急救药品的暗格。
她几乎是扑过去拉开暗格,顾不上翻找,一把扯开一个无菌纱布包。再扑回林深身边时,裙摆扫过地上粘稠的血泊,留下拖曳的痕迹。她颤抖着将厚厚的纱布块用力按向那狰狞的创口,动作因为恐惧和用力而显得有些笨拙粗暴。
就在她冰凉的指尖隔着纱布接触到那滚烫皮肉的瞬间——
“呃…呃啊!”
原本意识涣散的林深猛地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身体如遭雷击般剧烈弹动了一下!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
暗紫色的瞳孔涣散了片刻,随即被剧痛和一股狂兽般的戾气点燃!在模糊的视线聚焦到她身上,看清她染血的指尖正按在他致命伤口上的刹那,那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纯粹的冰冷厌恶,而是骤然迸发的、滔天的杀意和极度被侵犯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