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绷紧到极致的力量似乎被某种更复杂、更混乱的情绪撕开了一条无法理解的口子。凝聚的狂怒和杀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被另一种巨大而陌生的茫然淹没。

暗紫色的瞳孔中暴戾锐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混乱和一种探究废墟般的审视。他那道冰冷的视线,从她近在咫尺的、沾着他鲜血的面颊,缓慢地、用力地移开,固执地落向她的左肩——那条断裂的肩带垂落,衣衫狼狈滑脱后暴露出的,那一小块光洁无瑕的锁骨下方的皮肤。

眼神执着得像是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

“唔…” 重伤带来的虚弱和失血再次猛烈反噬,林深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大量冷汗,撑在地上的手臂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那双暗紫色的魔瞳,终于不甘地滑过一抹力竭的浑浊,眼睑缓慢而沉重地合拢。

高大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如同被伐倒的巨木,重重地向前栽倒!

江晚渔惊恐地瞪大双眼,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力量压了下来!慌乱之中,她只能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住他沉重的身体,不让他彻底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的温热,男人滚烫的呼吸,沉重而失去意识的躯体,全部落在她的支撑点上。

他最后的意识滑落黑暗之际,干裂的唇瓣几乎是擦着她同样冰凉的耳廓滑过,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沙哑气息。

“……不准叫……医生……”

气息微弱,却是命令。

巨大的套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重而微弱的呼吸声。血的味道浓得令人作呕。江晚渔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男人的重量和灼人的体温像一座带着血腥气的小山。

她不敢动。

更不敢去深想他那句充满杀气的命令和临昏迷前那一眼刻骨的寒意。

手边摸索着,找到刚才情急之下从暗格里翻出的无菌纱布,一叠叠压上去。布料很快被温热的血浸透,湿滑粘腻,腥甜的铁锈味充斥鼻腔。她不敢停,只能机械地、用尽全身力气去按压那狰狞翻卷的伤口,感受着温热的液体如同一条微小溪流般持续地从指缝中渗出,粘稠地蜿蜒滑落,将两人身下的昂贵地毯一点一点地染成更深的、绝望的黑红色。

她记不清按压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血的颜色不断加深。

就在手指因为持续的用力而开始失去知觉、痉挛麻木时,指尖下那片滚烫而可怕的伤口似乎…渗出的血量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减弱的迹象?不再像之前那样汹涌地冒出来?

这个微弱的发现让江晚渔濒临崩断的神经稍微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