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它们撞击在广场上方冰冷的金属穹顶网格上,发出亿万细小却震耳欲聋的铮鸣!如同千万次沉闷的骨裂。城市穹顶那严酷的网格,此刻更像一块巨大的画布。巨大的撞击,令这片无形的穹顶,竟如水波纹般,产生了一圈涟漪,而那代表死亡的红光,在网格上如遭电亟般地剧烈闪烁了几下!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奇迹诞生了。

被抛射升空的那无数记忆碎屑,那无数闪烁的白金光点,在网格上方并未如预期般消散。它们在一种看不见的、无形的引力下,迅速凝聚!勾勒!填充!

光点疯狂地聚合、拼组,巨大的轮廓在空中燃烧般凝聚。

仅仅几个心跳的时间,一幅前所未有的图景,在城市的夜空与冰冷的网格之上,傲然展现!

一颗巨大无朋的、纯粹由炽烈光点构成的心脏影像!

它如此庞大,占据了整个视野所及的铅灰色穹顶,仿佛传说中远古泰坦的真心!它悬停在城市上方,代替了灰冷的天幕。那心脏没有复杂的纹路,只有纯粹、磅礴、毫无保留地跳动着的光!每一丝光芒似乎都带着我记忆碎片的余温,带着生命最后的灼热,更带着那抹源自林晚、源于被强行分离却永不屈服的爱的微光!它的每一次搏动,都无声地辐射出足以震颤灵魂的波动,像是在代替整个城市的心跳!

这壮阔的光之图腾,如烈火般,照亮了下方所有仰起的脸孔、所有震惊的眼眸。

广场上的人群凝固了。时间仿佛被那巨大的心脏吸走。正在进行的付费粒子交互悬浮在掌心,光芒黯淡,连接断开。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惊愕的真空。

一双双手臂放下了。不再有争相伸向高处的指尖,不再有紧张盯视倒计时的焦灼眼神。无数惊愕的面孔如被磁石吸引的海藻般转向天空。一张张面孔在强光的映照下,显出各自不同的表情:有人愕然地张着嘴;有人眼中含着来不及拭去、已被辉光映成金色的泪;有人脸上的麻木出现裂痕,透出深处被掩埋太久的悸动……

城市,这座精密运转的冷酷机器,首次在这颗巨大心脏投下的光芒里,暴露出它体内早已锈蚀、却依然存在的……人的部分。

时间像是被冻结的河流,唯有穹顶之上那巨大的光之心仍在无声地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向城市投下更清晰的光明与暖意。人群的寂静如同深海,但某种更深沉的震动正在这寂静之湖下方悄然酝酿,蓄势待发。

直到,仿佛突破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一个孩子。

一个站在人群边缘、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罩衫的女孩,稚嫩的指尖勇敢地指向那永恒悬停的光明图腾。她的声音清亮、细弱,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穿透力,像冰层下的第一声春响:

“看!爸爸!”她兴奋地晃动身旁男人粗糙的手指,声音颤抖着被巨大的心脏吸走又放大,“天上那颗心!它在动……它好暖和!”

这稚嫩的话语宛如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的静默后,涟漪般的声浪猛地掀了起来,先是周围窃窃的惊疑,接着迅速滚过人群,如同挣脱束缚的雪崩。

“这是什么?系统新加的广告投影?”一个中年男人揉着发红的眼睛,难以置信。

“不……不是广告。”他身边的中年妇女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脸上长久积累的麻木外壳被彻底震碎,泪水汹涌而下,声音哽咽得几乎断气,“那是……是真的!是‘心’啊……是它们说的那种……活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