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那“嘎吱嘎吱”的刮挠声,时断时续,如同跗骨之蛆,始终在头顶徘徊。直到窗外天色泛出一点惨淡的灰白,那声音才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天,终于亮了。那是一种毫无温度的、惨白的光,透过糊着厚厚冰花的窗户纸渗进来,给屋里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翳。我靠着冰冷的土墙,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意识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模糊不清。屋外,死寂了一夜的屯子,却猛地炸开了锅!
不是人声,是牲口临死前凄厉无比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恐惧,撕裂了清晨冰冷的空气!
紧接着,是女人尖利的哭喊,男人惊惶的吼叫,混杂着狗疯狂的吠叫,瞬间打破了靠山屯死水般的沉寂!
出事了!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到门边,拔开门栓,一把拉开沉重的木门。
一股裹挟着浓烈血腥味和……诡异冰寒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呛得我连连后退!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屯子中央那片不大的空地上,歪歪斜斜地……**“站”着七口棺材!**
不是摆在雪地上!是像活人一样,**竖着**,**杵**在厚厚的积雪里!棺盖紧闭,漆黑的棺身沾满了雪沫子,像七个刚从冻土里爬出来的、沉默而巨大的死人,直挺挺地立在当院!它们围成一个歪扭的、极不规则的圈子,黑洞洞的棺头无声地对着屯子里每一户人家!
“七……七口?” 赵老蔫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那些棺材,手指头哆嗦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是……是那七口……老坟岗子的……” 他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噎了回去,脸色惨白如纸。
人群像被这七口“站棺”狠狠抽了一鞭子,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如同墨汁滴入冰水,迅速蔓延、冻结。
“天杀的!谁干的!这是要遭报应啊!”
“完了!全完了!祖宗规矩破了!”
“是陈猎户!他昨个儿钻了老林子!破了雪厚不钻林的祖训!惹怒了山神爷了!”
“对!是他!还有他那个捡回来的野种!二愣子!昨晚他背尸回来,我就听见房梁上闹腾了!”
无数道惊惧、猜疑、甚至是怨毒的目光,瞬间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在我身上。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着那七口在惨淡天光下沉默“罚站”的黑棺,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屯子西头又传来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是王老栓家的方向!紧接着是他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牛!我的牛啊!”
人群像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跌跌撞撞涌向西头。我也混在人群里,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王老栓家的牛棚里,那头昨天还壮硕无比的大青骡子,此刻僵直地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它身体诡异地瘪了下去,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抽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裹着骨架。最可怖的是骡头,那双曾经温顺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几乎爆裂出来,凝固着无法想象的恐惧。嘴角,赫然挂着几缕晶莹剔透的……冰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