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租下凶宅后,我开始每晚梦见同一个女人在浴室被虐杀。
醒来后掌心出现和梦里凶手位置相同的淤青。
邻居手腕有块梦中沸水烫出的疤,楼下情侣带着绳索勒痕。
当所有伤痕拼凑出完整杀人现场,镜面浮现血字:“轮到你们了。”
水下倒影中浮现无数双挣扎的手,将我们拖向当年那摊血泊——
原来我们不仅是目击者,更是行凶者。
旧电梯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呻吟,锈腥铁栅栏像一根根勒紧的肋骨,把我和我的家当——两只瘪塌的旅行袋塞进那令人窒息的方寸之间。唯一的光源是顶上那只光管,颤巍巍亮着,每次闪烁都在墙壁投下瞬间扭曲的阴影,快得如同鬼魅的裙裾。房东周伯缩在角落,臃肿棉背心裹着他单薄佝偻的身子,指尖攥着那串叮当作响的黄铜钥匙,汗水浸湿了钥匙的光滑表面。
“十四楼……咳咳,旧是旧了点,”他哑着嗓子,避开我的目光,浑浊眼珠不安地在地面油腻的刮痕上逡巡,“胜在安静、便宜。”
电梯“嘎吱”一声,猛地顿住,震得我头皮发麻。栅栏哐啷啷推开,一道狭长、幽暗的走廊扑面而来。空气凝滞不动,仿佛已沉淀了数十年未被搅动的灰尘与潮气。几只白炽灯泡在斑驳的天花板上苟延残喘,在水泥地上拉长、摇摆着我们那被扭曲放大的身影。
1404的门开了。一股气味钻了出来——陈腐的湿气、灰尘、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像是浸透了水却始终干不透的布料。墙壁是惨淡的暗米黄,上面散布着意义不明的霉斑。客厅窄得可怜,逼仄着通向狭长的走廊。周伯递来的钥匙冰冷沉重,沉得坠手。
“以前的……住客呢?”我环视着简陋的家具——褪色沙发和覆满薄灰的木茶几,目光扫向角落紧闭的房门,那是浴室。
周伯佝偻的背影在门口僵了一下,如同冻僵在秋日枝头的枯叶。“走……早走啰,”钥匙在他手心里捏得死紧,黄铜棱角抵着掌心,“忙你的,有事……”话没落音,他那件臃肿的棉背心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声仓促凌乱,像老鼠被惊扰逃窜。
夜沉沉落下。屋里死寂得只听到水管深处遥远的呜咽,时而抽噎般停顿几秒,又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我囫囵吞下超市买来的冰冷盒饭,草草洗漱,推开浴室门。
灯管惨白的光照下来,把一切都涂上冰冷的青白釉彩。一面裂了缝隙的方形镜子冷冷映出我憔悴的脸。瓷砖缝发黑发黄,角落的排水口滤网上积着同样暗色的垢。浴室窄小封闭,像个密不透风的石棺。我匆匆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灌满了洗手池,冰凉刺骨。
黑暗是粘稠的沼泽。我陷在单薄的床垫里,感觉身下老弹簧传递着细微的震动,遥远得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呜咽。眼皮沉重粘合。
水声。
不是遥远的管鸣,是近在咫尺的、汩汩的水流,黏腻地充斥着整个耳腔。视野在暗沉的混沌中艰难挣扎,晃动,继而猛地聚焦。
光线朦胧,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我像是悬在某个冰冷瓷砖砌成的天花板角落,俯瞰。
下面,一个女人躺在狭小的浴室地面上,身体不正常地扭曲着。水龙头开到最大,汹涌的水流冲击着她的肩膀和后颈。她身上是一条被水浸透的暗红色连衣裙,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黑发水草般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和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