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校友们,晚上好。”他的声音透过顶级的音响系统传遍整个宴会厅,低沉,醇厚,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沉稳的磁性,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也精准地扼住了我脆弱的神经。“非常荣幸,能在母校百年华诞之际,回到这个承载了我们无数青春梦想的地方。” 他的开场白简洁得体,带着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与感染力。
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尤其是我们建筑系那几桌,掌声和欢呼几乎要掀翻华丽的屋顶。他微微颔首致意,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掌控全局的表情,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平和地扫视全场。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被那光芒灼伤。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发抖、骨节泛白的指尖上。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几道月牙形印痕,深得几乎要渗出血来,那点真实的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今晚,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也看到许多为母校增光添彩的新星,心中感慨万千。”沈叙的声音平稳地继续着,像在聊着最寻常的家常,“尤其看到我们建筑系的同窗们。当年在图书馆熬通宵画图,在模型室里被502胶水粘掉一层皮,被导师的‘灵魂拷问’逼到墙角的日子,想必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吧?”
台下响起一片会心的、感同身受的笑声和应和声。那些艰苦却纯粹的日子,是共同的勋章。
“那时候啊,”他话锋似乎一转,带着点追忆往昔的温和口吻,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台下,像是在寻找旧日的痕迹。最终,那目光如同舞台上精准的追光灯,穿透人群的缝隙,牢牢地、不容置疑地定格在我身上。那眼神深处,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的戏谑。“还常常能听到一些来自‘内部’的、非常‘有趣’的评价。”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像失控的鼓点,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起来,猛烈地撞击着脆弱的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沉闷的痛楚。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起,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连指尖的颤抖都变得剧烈而无法抑制。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片空白的恐惧。
他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混乱的大脑中炸响。
只见沈叙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极其小巧精致的U盘。那动作从容不迫,优雅得如同在展示一件稀世艺术品,每一个细微的停顿都充满了掌控感。
“说来也巧,”他对着话筒,声音里染上了一点奇异的、带着磁性的笑意,目光却依旧如同冰冷的锁链,牢牢锁着我,像经验丰富的猎人欣赏着猎物徒劳而绝望的挣扎,“前几天整理书房旧物,无意中翻出点学生时代的‘珍藏’。”他刻意加重了“珍藏”二字,尾音带着一丝玩味。
他顿了一顿,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成功地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刻意压低了。几百双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