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的心上，瞬间烧穿了所有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背叛带来的寒意，比窗外兜头浇下的冷雨更刺骨，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所以呢？”林晚开口，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只是带着一丝被冰水浸透的沙哑，“沈总打算怎么处置我这块绊脚石？”
沈傲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肩膀夸张地抖动起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他猛地收住笑声，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宽大的桌面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脸上只剩下赤裸裸的恶意：“处置？林首席技术官，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公司感谢你过去的付出！董事会一致决定，”他顿了顿，欣赏着林晚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给予你一笔非常‘优厚’的离职补偿金，足够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养你那点不值钱的‘情怀’了。” 他特意加重了“优厚”和“情怀”这两个词。
他拉开抽屉，随意地抽出一张支票，像打发乞丐一样，两根手指夹着，轻飘飘地甩向林晚。支票打着旋儿，无声地落在冰冷的桌面上，距离林晚的手还有一段距离，数字栏里那一串零，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签了它，交接好你手里那点可怜的工作权限，然后，”沈傲天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鼎峰，不需要一个只会拖后腿的CTO。”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窗外雨点疯狂敲打玻璃的噼啪声，密集得让人心慌。那声音一下下，像是敲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得像尊美丽雕塑的苏晴，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挽着沈傲天胳膊的手紧了紧，身体微微依偎过去，仿佛汲取着某种力量。她看向林晚，那双曾经盛满信任和温暖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混合着怜悯、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复杂情绪。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在林晚千疮百孔的心上：
“晚晚，醒醒吧。”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比沈傲天的咆哮更具杀伤力，“这世道，光靠一腔热血和傻乎乎的信任，能走多远？鼎峰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手段，是识时务。你太天真了，像个活在童话里的……傻子。”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又轻又慢，带着一种残忍的确认。
“傻子……”
“傻子……”
这两个字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反复回荡，又被窗外狂暴的雨声吞噬、放大，最终化为尖锐的嗡鸣，塞满了林晚的耳朵，几乎要炸裂开来。她看着苏晴依偎在沈傲天身边的姿态，看着沈傲天那只刺眼的手，看着那张嘲讽的支票，最后定格在苏晴那张涂着昂贵口红、吐出冰冷毒液的嘴唇上。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翻腾的血气压了下去，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所有的质问、愤怒、委屈，都被这股血腥味死死堵在喉咙里。她甚至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僵硬的笑容，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她没有再看那两人一眼。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她曾洒下无数汗水的办公室——熟悉的布局，墙上挂着的公司初创时他们三人的合影（那时沈傲天的笑容还带着真诚，苏晴的眼神还清澈透亮），角落那盆她养的、如今已有些萎蔫的绿萝……每一处都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