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缩回手,看着谢云归紧握着玉簪、指节发白的手。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支簪子,而是一碰即碎的、连接着两个世界的、脆弱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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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楼的日子,在一种奇异的、紧绷的平静中缓缓滑过。谢云归以研读孤本、修复古器为由,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探视,将林晚星小心翼翼地藏在这座巨大的书山墨海之中。他每日会避开仆役耳目,送来清水、简单的饭食和换洗衣物——那些衣物自然是他自己的旧衣,宽大得像戏服,林晚星不得不将袖口裤脚挽了又挽。
林晚星也很快适应了这种“地鼠”生活。最初的恐慌褪去后,属于现代女大学生的强大适应力和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座巨大的知识宝库,惊叹于那些泛黄卷轴上的古老文字,对着那些精美的青铜器皿啧啧称奇。更多的时候,她盘腿坐在蒲团上,摆弄着她那个早已没电、形同砖块的“手机”,或者托着腮帮子,看谢云归在书案前专注地修复玉簪。
谢云归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话极少。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书案前,对着那支“灵犀”簪,用最细的工具,蘸着特制的胶,一点点地尝试修补那道裂痕。灯光下,他的侧脸沉静如水,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偶尔因挫败而抿紧的唇角,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那裂痕看似细微,修复起来却异常艰难,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抗拒着胶合的粘力。
林晚星不敢再靠近书案,怕惊扰了他。她只能远远看着,看着他指尖那点微弱的胶液光芒在玉的冷光中闪烁,看着他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因胶液无法渗入裂痕深处而失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焦灼。
“喂,谢冰块儿,”林晚星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闷。她给他起了个外号,虽然他从未回应过。“别老绷着个脸啊。绷着脸,手会抖的。要不要……来点背景音乐?提提神?”
谢云归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角落里的林晚星。她盘腿坐着,宽大的旧衣显得她格外娇小,脸上却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近乎没心没肺的轻松笑意。背景音乐?又是她那个世界的古怪说法?
林晚星见他看过来,眼睛一亮,献宝似的举起那块黑漆漆的“板砖”:“虽然没电了,但幸好我提前下载了离线歌单!喏,听听我们那儿……呃,未来的音乐?”她点开一个图标,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
一阵极其怪异的旋律,毫无预兆地从那小小的金属盒子里流淌出来!那音色清脆、跳跃,带着一种谢云归从未听过的节奏和韵律,既非丝竹,也非钟磬,陌生得如同天外之音。一个清亮婉转的女声随之响起: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谢云归握着工具的手猛地一颤,工具尖端险些戳到玉簪。他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云想衣裳花想容……?”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这句子……这意境……分明是诗仙太白的手笔!可这演唱的方式,这伴奏的乐器……完全颠覆了他对诗歌吟诵的所有认知!
林晚星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指停在屏幕上:“怎……怎么了?不好听?这是我们那儿一个很有名的歌手唱的《清平调》,词儿是李白的!你们唐朝的大诗人!你……你们这儿应该也有这诗吧?”她看着谢云归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