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海啸前的退潮。紧接着,“哗——”的一声,是无数个声音同时爆发出来,惊疑、困惑、荒谬,最终汇成一片巨大的哄堂大笑!

“搞什么?拍戏呢?”

“现在的婚庆公司整活儿越来越离谱了!”

“哈哈哈,这快递小哥入戏太深了吧?”

“芸芸,你什么时候订的整蛊道具?挺会玩啊!”周宇也像是松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缓解这诡异的氛围,他转向快递员,“行了行了,兄弟,戏过了啊,心意领了,赶紧下去吧。”

宾客们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不过是婚礼上一个无伤大雅、甚至略显新奇的插曲。

只有我,宋芸,站在礼台中央,穿着价值不菲的洁白婚纱,手里捧着那个轻飘飘、冷冰冰的盒子,如坠冰窟。

所有的笑声、议论声,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变得模糊、遥远。世界在我眼前失焦、褪色,只剩下手里这个盒子无限放大。那快递员帽檐下最后投来的一瞥,那冰冷的、带着毁灭意味的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脑海。

三分钟?谋杀?

荒谬!太荒谬了!可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那封“婚礼即葬礼”的匿名信,此刻像烧红的烙铁,在记忆里灼烫起来。

宾客们还在笑,周宇还在试图圆场,司仪准备重新掌控局面。没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或者说,没人相信这荒谬的死亡预告。

我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尖摸索着那个廉价纸盒的边缘。盒盖没有封死,只是虚掩着。那快递员冰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三分钟后……”

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攫住了我。理智告诉我别动,别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这个可能带来更大尴尬的东西。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源自法医职业本能的对“证据”的渴求,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驱使着我。在周宇略带责备和不解的目光,以及周围尚未完全平息的哄笑声中,我猛地掀开了盒盖!

没有整蛊玩具,没有恶作剧纸条。

盒子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粉末。

不是面粉,不是石灰粉。那是一种……我无比熟悉的、属于死亡最后形态的物质——骨灰。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

更让我血液冻结的是,就在这层薄薄的、令人作呕的灰白色粉末下面,紧贴着盒底内壁,清晰地刻着两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

宋芸。

我的名字。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干了空气,凝固成一块巨大的、沉重的冰,将我死死封在里面。宾客们的笑声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随即变成一片嗡嗡的、惊疑不定的议论。周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伸手想碰那个盒子,声音有些发紧:“芸芸,这……这到底是什么恶作剧?谁干的?”

我没回答。视线死死钉在盒底那两个刻字上。那不是机器刻印的,是手工用某种尖锐物,一下,又一下,带着刻骨的恨意,硬生生划上去的。每一笔的转折处都显得那么用力,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