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草!阿芷的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那近在咫尺的希望之光。
“此花只应月下观,强取恐招祸患缠。”
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如同玉石相击,在这寂静的山巅显得格外清晰。
阿芷猛地缩回手,惊骇地转身。只见几步开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素净的青灰色长衫,身形颀长挺拔,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蕴藏了整片夜空,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她,里面没有愤怒,没有谴责,只有一丝淡淡的、难以捉摸的……悲悯?
“你……你是谁?”阿芷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小锄,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只受惊的幼鹿。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小锄和沾满泥土草屑的裤腿上,又缓缓移向她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和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执拗。“山下村人?”他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为亲求药,甘犯禁忌?”
阿芷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最深处。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他的视线:“是!我爹病得快死了,只有月见草能救他!我……我必须采到它!”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男子——云岫,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那株沐浴在月华中的奇花,眼神变得悠远:“月见草,吸月魄而生,聚山灵而长。强摘离土,不过半刻便会光华尽失,与凡草无异。”
阿芷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那我爹怎么办?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云岫沉默了片刻。夜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袖,猎猎作响。他缓步走到月见草旁,伸出手指,并未触碰花瓣,只是悬停在花蕊上方寸许。指尖萦绕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渗入花蕊之中。刹那间,月见草的光芒似乎更加凝练、柔和了几分,散发出的星尘光点也多了些许。
“此花需以月华和山灵之气滋养,方能保其灵性不散。”云岫收回手,那淡青色的光晕也随之消散,“每日此时,我在此引月华汇入地脉,可暂保它生机。若你……”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阿芷身上,“若你信得过我,可每日此时上山,取些许花瓣露水煎药,或可救你父亲一命。”
阿芷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那株在云岫指尖光晕下似乎更加灵动的月见草,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感激冲击着她。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救命之恩!阿芷……阿芷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云岫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无形力量托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无法跪拜下去。“不必言谢,”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度,“起来吧。只是此事,莫要对他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