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2:00 液压系统的呼吸】
解放路的梧桐叶在子时风里跳着广场舞，活像一群喝醉的老头儿抖着皱巴巴的绿手帕。王师傅撅着屁股趴在改装房车底盘下，那姿势活像在给汽车行三跪九叩大礼。手机电筒卡在机油桶沿上摇摇欲坠，光圈里三粒铁屑跳着踢踏舞——这是今晚第七次调试液压升降平台了。“还差0.3毫米。”他嘴里叼着扳手含糊不清地嘟囔，活像含着块烫嘴的年糕。喉结在油污的脖子上艰难蠕动，像条被鱼刺卡住的胖头鱼。当扳手转到第三十七圈时，金属突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这动静比广场舞大妈踩爆气球还动听。 房车里新钉的十二块枫木板散发着家具厂的体香，那是张婶昨天跟厂长软磨硬泡要来的边角料。每块木板上都标着毫米级刻度，精细得像是要给蚂蚁量腰围。第二层木板上二十四个收纳盒排得比国庆阅兵还整齐，最左边推子盒里七把wahl推子闪着寒光，上周给幼儿园剪头发时，小胖墩还指着它们说：“爷爷的电动蟑螂！”现在最小那把推子上还粘着半片樱花，准是张婶这个老顽童偷偷别的。 工具箱底层压着的牛皮笔记本已经黄得像煎过头的鸡蛋饼，第三十七页夹着的剪报上，年轻时的王师傅站在三轮摩托改装的车前傻笑。那辆“移动理发车”活像被雷劈过的铁皮罐头，车把上绑的红绸花现在褪成了张婶缝的剪刀套。套子里装着王师傅的“十三太保”——十三把剪刀在手机光下闪闪发亮，刀刃上的纹路比广场舞大妈的皱纹还密。
【02:00-04:00 环卫队的晨曲】
凌晨三点十七分，李叔的破喇叭突然炸响：“张婶带小林清花坛！老刘负责铜像基座的口香糖！”这嗓门吓得铜像上的麻雀集体尿裤子。七件荧光绿马甲在雾里晃动，活像一群会走路的荧光棒。张婶的工具包鼓得像怀胎十月的孕妇，里面除了清洁工具，还塞着给王师傅带的热干面——保温袋是她三十年前的嫁妆，上面绣的凤凰秃得像被拔过毛的土鸡。 老刘的扫帚把上挂着台老掉牙的海鸥相机，皮套磨得比他老伴的搓衣板还光滑。上周他拍的《晨雾中的啤酒塔》获奖后，现在走路都飘得像个氢气球。小林偷偷给他扫帚绑粉丝带，结果丝带在风里飘得像面条，被李叔瞪得差点钻地缝。这丫头昨天刚让王师傅剪了齐刘海，那弧度活像被狗啃过的月牙。 扫到啤酒塔时，张婶突然蹲下像个侦探。砖缝里有片银杏叶，叶脉纹路活像王师傅的剪刀。她掏出收集碎发的玻璃罐——这已经是第八个了，里面分层装着不同季节的头发，活像五颜六色的方便面调料包。现在她郑重其事地把银杏叶夹进《民间染织图谱》，书页里还夹着去年啤酒节王师傅给她剪的白发——那长度刚好能当书签用。
【04:00-06:00 啤酒塔的几何学】
五点零三分，王师傅开始安装啤酒塔第三层的玻璃罐。“37度23分！”他冲梯子上的李叔喊，手里的游标卡尺精细得能测出蚊子腿的直径。这个角度是他用掉三本草稿纸算出来的——既能防灰又能让阳光在地面投出花影，比广场舞大妈的队形还讲究。 罐子里贴着十二片碎镜片，都是老刘从照相馆捡来的破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