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凑过去看，只见树干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横线，最高处离地面足有两米多。“爸，你小时候这么矮啊？”他忍不住笑起来。
“那时候家里穷，营养跟不上。”陈建国摸着那些刻痕，像是触摸着遥远的时光，“有一年夏天特别热，我在树下睡觉，被蚊子咬得睡不着，你爷爷就搬个竹床守在旁边给我扇扇子，扇着扇着自己就睡着了。”
明明眨眨眼，似乎没太听懂。这时，母亲端着一盘洗好的樱桃走出来：“明明，尝尝咱自家树上结的樱桃，比城里买的甜。”
明明犹豫着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眼睛突然亮了：“哇，真的好甜！”
“这棵樱桃树是你爸种的，说等你出生了给你吃。”母亲笑着说，“你刚出生那会儿，他天天在树底下转悠，盼着它结果。”
明明跑到樱桃树下，仰着头看满树红彤彤的果子，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院子产生了兴趣。
陈建国看着儿子的背影，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家里穷，没什么零食，樱桃熟了的时候，就是他最开心的日子。父亲会搬个梯子爬上树，摘下最红最大的樱桃给他吃，自己却舍不得吃一颗。
他还记得十岁那年，他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父亲背着他往镇上的医院跑。那时候没有三轮车，父亲就一路小跑，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从村里到镇上有十几里路，等他们到医院时，父亲累得几乎虚脱。
可这些记忆，在他年少时都被刻意忽略了。他只记得父亲严厉的管教，记得母亲没完没了的唠叨，记得老家的贫穷和闭塞。他急于逃离，却忘了这里曾经给了他最温暖的呵护。
傍晚，陈建国搬了张桌子到槐树下，林慧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帮忙摆上碗筷。母亲做了满满一桌菜，有炖鸡汤、炒鸡蛋、凉拌黄瓜，还有一盘蒸槐花。
“尝尝这个，你小时候最爱吃。”母亲给陈建国夹了一筷子槐花，“你爸总说，槐花是咱老百姓的燕窝，不用花钱买，就能尝到甜头。”
陈建国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瞬间勾起了无数回忆。小时候家里穷，每到槐花盛开的季节，母亲就会摘些槐花，拌上面粉蒸熟，再浇上点蒜泥，就是最美味的口粮。那时候他总嫌吃不够，父亲就会爬到树上，摘最高处最饱满的槐花给他。
“妈，这槐花有点涩。”明明尝了一口，皱着眉说。
“你这孩子，吃惯了大鱼大肉，哪懂这清香味。”母亲笑着摇摇头，又给明明夹了块鸡肉。
林慧默默吃着饭，没怎么说话。她看着陈建国和母亲聊起过去的趣事，看着丈夫脸上久违的轻松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一直以为丈夫对老家的执念是固执，此刻却隐约感觉到，这里藏着她从未了解过的丈夫的另一面。
晚饭后，陈建国在院子里铺了凉席，明明躺在上面数星星。城里的夜空总是灰蒙蒙的，很少能看到这么多星星。“爸，你看那是北斗七星吗？”明明兴奋地指着天空。
“是呢，你爷爷以前总教我认星星。”陈建国躺在儿子身边，指着夜空说，“他说每个人去世后都会变成一颗星星，守护着自己最牵挂的人。你看那颗最亮的，就是你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