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说着“都是姐姐让给我的”,脸上却洋溢着藏不住的得意。
张翠芬更是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逢人就夸自己的女儿多好多懂事,未来的女婿多有出息。
对于这一切,我充耳不闻。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复习当中。
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基础差,底子薄,必须争分夺秒。
白天,我在院子里的角落里支个小板凳,就着阳光看书。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我再点上煤油灯,偷偷学习到深夜。
煤油很贵,我只能省下自己的口粮钱去买。没过多久,我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了下去。
张翠芬看在眼里,不仅没有半句关心,反而冷嘲热讽:“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书能当饭吃?等你妹妹嫁进顾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懒得理她,左耳进,右耳出。
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背英语单词,院门被人推开了。
是陈野。
他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
“哟,大学生,学习呢?”他一屁股坐到我对面的小板凳上,自顾自地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就是一口。
清脆响亮。
“你怎么又来了?”我合上书,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自从上次帮我解围后,他就隔三差五地往我们家跑。有时候是送几个自己种的西红柿,有时候是拿几条刚钓的鱼,每次都说是“路过”。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你后妈虐待死。”他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看你这小脸瘦的,都快脱相了。”
说着,他把网兜推到我面前:“喏,给你补补。”
那个年代,苹果是稀罕物,只有生病或者过节才舍得买。
“我不能要。”我把网兜推了回去。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他眼睛一瞪,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你不吃,我就天天来,坐这儿看你学习,烦死你。”
他这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把霸道的话,用一种无赖又带着点关心的语气说出来。
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帮我。
我不再推辞,收下了苹果。
“谢了。”
“光说谢有什么用?”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痞笑,“不如教我认几个字?”
我愣了一下:“你……不识字?”
“识,但识得不多。”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调皮捣蛋,不爱学习,初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现在想考个军校,可文化课一塌糊涂。”
他那双总是带着不羁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渴望。
我突然想起来,上辈子陈野牺牲后,他的战友提过一嘴,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考上军校,没能“更有出息”。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教你。”
从那天起,我们院子里的角落里,就多了一个人。
我学习,他也学习。
我给他讲数学题,他帮我削铅笔。我教他英语单词,他给我带各种各样好吃的。
有时候是一把炒花生,有时候是一根刚从地里拔出来的甜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