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紧,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
书房里,萧烬正背对着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舆图。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今天穿了身墨蓝色的常服,少了几分煞气,但眉宇间那股沉沉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坐。" 他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
我拘谨地坐下半个屁股。
"户部那边," 他开门见山,扔过来一卷厚厚的册子,"这是近三年,所有调拨北疆粮草的记录副本。查。"
册子砸在桌上,咚的一声。
我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是能随便看的?看了就是同谋!
"殿下," 我硬着头皮,"这…不合规矩吧?户部正本才…"
"规矩?" 萧烬挑眉,似笑非笑,"本王就是规矩。让你查,你就查。"
他走到我身后,一只手撑在我椅背上。
沉水香的味道混着他身上的寒意,瞬间笼罩过来。
"就按你那天的法子," 他的声音贴着我的后脑勺,"给本王找出那些‘空车’。"
我如坐针毡。
椅子背像块烙铁。
只能深吸一口气,翻开那沉重的册子。
密密麻麻的数字,日期,人名,地点。
看得人眼晕。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手指划过一行行墨字。
粮种,数量,起运日期,承运人,抵达日期,接收人…
看似严丝合缝。
我盯着"承运人"那一栏。
好几个名字,反复出现。
其中有一个,"陈记车行"。
出现的频率,高得有点扎眼。
而且,几乎都是负责北疆那条最远、最不好走的线路。
我心里一动。
"殿下," 我指着那个名字,"这个陈记车行…"
"怎么?" 萧烬俯身,目光落在我手指的地方。
他的气息拂过我耳际。
我僵着脖子不敢动。
"陈记车行,是京城最大的车行之一,专跑北线。" 他语气平淡,"户部用他们,正常。"
"是正常。" 我盯着册子,"可殿下您看,他们负责的批次,每次报上来的损耗…"
我翻到后面记录的损耗部分。
"都比其他车行,高出近一成。"
萧烬的目光锐利起来:"北线路难走,损耗略高,也说得过去。"
"是说得过去。" 我抬头看他,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里,"可如果…"
我手指在几个日期上点了点。
"这几个批次,是秋后运的粮。秋高气爽,路况最好的时候。损耗却比春季多雨泥泞时运的粮,损耗还要高。这…合理吗?"
萧烬沉默了。
他直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冷得吓人。
"影子。"
"在。" 影子像鬼魅一样出现在门口。
"去查。" 萧烬的声音像淬了冰,"查陈记车行。查他们近三年所有北线运粮的车队,出发时载重多少,抵达时卸了多少。尤其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查查他们车队里,有没有人‘额外’带过东西。"
影子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萧烬踱步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浓重的阴影。
"沈知微。" 他叫我的名字,听不出情绪。
"在。"
"你这双眼睛," 他微微俯身,迫人的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果然没让本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