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是它!小峰临摹的那面铜镜!那传说中的“守夜人”之镜!

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冲动攫住了我。弟弟最后痴迷的、失踪前念念不忘的东西,就在眼前!也许…也许镜子上就留着他留下的信息?或者…那些符号的线索?恐惧和寻找亲人的渴望在胸腔里疯狂撕扯,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步步挪向那扇虚掩的门。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冰冷的寒气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缠绕上我的脚踝,向上蔓延。

终于,我站在了那扇雕花木门前。腐朽的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门被我缓缓推开。

更浓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铜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器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的腥气。那面巨大的铜镜,像一个沉默的、冰冷的巨人,矗立在房间中央的黑暗里。镜框上繁复的浮雕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扭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像无数细小的、冰冷的触手在无声蠕动。

镜面依旧模糊不清,像蒙着一层永远不会散去的污浊水汽。

我颤抖着,将蜡烛凑近。

昏黄的烛光,终于勉强穿透了镜面那层油腻的雾障,映照出镜中扭曲模糊的影像。

然后——

我的呼吸,我的思维,我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镜子里映出的,根本不是我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那是一张我无比熟悉、此刻却因极致的痛苦而完全扭曲变形的脸!

是小峰!

他的脸紧紧贴在镜面内侧,五官被挤压得不成人形,眼珠因无法想象的恐惧和剧痛而暴突出眼眶,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巴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撕裂开来,似乎正在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濒死的青紫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蚯蚓在疯狂地蠕动、挣扎!

他看到了我!

那双暴突的、充满无尽痛苦和绝望的血红眼珠,死死地钉在镜外的我身上!

紧接着,他那撕裂的嘴唇,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却又无比清晰的节奏,无声地开合着,一遍,又一遍……

“别……看……背……面……”

没有声音。只有那夸张、扭曲、如同木偶被强行扯动的口型,在模糊的镜面上无声地反复烙印。

一股无法形容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瞬间攫住了我!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空,化为冰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无声的、恐怖的唇语在疯狂尖叫!

“别……看……背……面……”

巨大的、冰冷的铜镜仿佛拥有了生命,那无声的唇语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我的视线钻进脑子,疯狂噬咬搅动!理智的堤坝在滔天的恐惧洪流中轰然崩塌。我发出一声非人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凄厉尖叫,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弹开!

手中的白蜡烛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光弧,噗地一声,摔在地上厚厚的积尘里。火焰顽强地跳动了几下,随即被黑暗彻底吞噬。

房间,连同镜中那张痛苦的脸,瞬间被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