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推刨（刨刃掺人骨粉，刨床用亡者棺木改制）
代价：无感（终生丧失喜怒哀乐）
秘术：往生门·留魂术
民国三十一年，乌镇东栅的苏木匠总在三更天刨木头。刨子是他亲手做的，刨床用的是妻子难产时躺过的那口薄棺板，刨刃磨得雪亮，夜里能照见人脸上的褶子——却照不见他自己的，他的脸早被泪水泡得发涨，又被三年的寡淡日子榨成了张干纸。
妻子走的那天，产房的血浸透了半条街的青石板。接生婆抱着死婴，说孩子的小手还攥着娘的衣襟。苏木匠把妻女葬在运河边的桑树林里，每到清明，就去坟头刨刨土，像在给木头找平。
那年冬天，运河结了冰，一个撑乌篷船的老汉塞给他半张泛黄的纸，说是从沉在河底的货箱里捞的。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用指甲刻的，开头就写着「忆归刨」：「取亡者贴身木物为床，至亲指骨为刃，每刨三下，可唤魂归，言笑如生前……」
后面的字被水泡得发糊，只依稀能认出「心窍蒙尘，七情俱焚」八个字。
苏木匠的手开始抖。他想起妻子的樟木箱子，那是他成亲时打的，妻子总爱在箱子里藏桂花糕，说等孩子长大了，要教她绣箱底的鸳鸯。他连夜撬开坟，妻子的尸骨已朽，唯有那只箱子还好好的，锁扣上的铜锈绿得像坟头的苔藓。
他把箱子拆了，取底板做刨床。又从自己左手小指上剁下节骨头，混在铁水里铸了刨刃。第一晚试刨时，他攥着刨子的手直冒汗，刨刃划过松木的刹那，竟飘出股桂花糕的甜香。
「阿苏，别刨了，木头渣子迷眼。」
他猛地回头，妻子就坐在门槛上，蓝布褂子上还沾着产房的血，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孩正蹬着小脚。苏木匠的眼泪唰地下来了，想扑过去，脚却像钉在地上——他看见妻子的脸在晃，像水里的影子，嘴角咧开的弧度，和入殓时他亲手摆正的一模一样。
「囡囡饿了。」妻子把襁褓递过来，苏木匠伸手去接，指尖却穿过了那团虚影。刨子「哐当」掉在地上，妻子和婴孩像被风吹散的刨花，瞬间没了踪影。
从那以后，苏木匠成了乌镇的怪人。他白天关着门，夜里就把刨子磨得震天响，刨下来的木花堆在院里，清晨一看，全变成了灰黑色，像烧过的纸。有人扒着窗缝往里看，见他对着空板凳说话，时而笑时而哭，手里的刨子却一直没停，刨得木头「呜呜」响，像女人的哭声。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隔壁的王婆。她给苏木匠送包子，见他正蹲在院里烧木花，火苗是诡异的青绿色，烧出的烟裹着股腥甜，像血混着桂花。「苏师傅，你这是刨的什么木头？」王婆往屋里瞥了眼，看见墙角堆着些眼熟的木料——是前阵子张屠户家女儿陪嫁的梳妆台，说是半夜总听见有人哭，就拆了扔了。
苏木匠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刨念想。」
王婆刚要再问，突然看见他手背上有块青斑，形状像个小小的脚印，像是被婴儿踩过。
没过几天，张屠户家出事了。他女儿夜里发疯，抱着枕头喊「娘别刨了」，用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全铰了，说「头发缠在刨刃上了」。张屠户请来道士，道士围着屋子转了三圈，指着墙角的木屑说：「这不是普通的木头，是被魂附了的，有人在用留魂术偷生人阳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