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芬女士,”我看着台下那个已经快要瘫倒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起,我林晚,与你,与这个家,断绝一切关系!生养之恩,我认,但这十万块,就当是我买断了这份恩情。从此以后,我活我死,与你无关!你那宝贝儿子是死是活,也别再来找我!”
说完,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刺啦”一声,将那张户口本复印件,撕成了两半。
然后,我转向王大强。
他正暴怒地朝我扑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我灵巧地后退一步,举起手中的捧花——那束用最廉价的塑料花和铁丝扎成的捧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了他那张油光满面的大脸上。
“王老板,这婚,我不结了。这十万块,你可以找我妈要去。如果她不给,我建议你报警,告她诈骗。”
塑料花的边角和铁丝,在他脸上划出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他捂着脸,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现场彻底乱了套。王家的亲戚想冲上台来抓我,我妈的娘家人则指着王家人破口大骂,说他们骗婚。宾客们有的在拍照,有的在起哄,有的在悄悄溜走。
一片混乱中,我扔掉话筒,提起那碍事的婚纱裙摆,赤着脚,跳下舞台。
我没有回头。
我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道目光,震惊的,愤怒的,幸灾乐祸的。我甚至能听到我妈那撕心裂肺的咒骂和王大强气急败坏的咆哮。
“拦住她!给我抓住那个小贱人!”
有人想上来拦我,但我跑得很快。我穿过一张张错愕的脸,穿过那些油腻的酒席,像一条挣脱了渔网的鱼,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院子。
外面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跑了很久,直到身后的嘈杂声再也听不见,才停下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气。
手机还在直播,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万。弹幕里全是“小姐姐快跑”“注意安全”“我们支持你”。
我对着镜头,露出了逃出生天后的第一个微笑。
“谢谢大家。我安全了。”
说完,我关掉了直播。
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可笑的婚纱,赤着一双被石子硌得生疼的脚,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我自由了,但我也一无所有了。
不,我还有林晨。
我必须尽快赚到钱,给他做手术。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常年在电子厂流水线上劳作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但却稳定而灵巧。
这是我唯一的资本。
我脱掉那双磨脚的高跟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撕掉婚纱碍事的长裙摆,让它变成一件勉强能走路的短裙。
夜色降临,我需要找个地方落脚。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我像一个游魂,与这个世界的繁华格格不入。
最终,我在一个正在施工的写字楼地下停车场,找到了一个暂时栖身的角落。这里安静,干燥,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掏出我真正的“嫁妆”——一小包绣花针,几卷金银丝线,还有一块巴掌大的、从厂里捡来的废弃绸布。
这是我所有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