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正在给凤凰绣上最后一根尾羽,金色的丝线在灯光下闪着光。快餐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响了一声。
我没有抬头。
直到一双油腻的、沾着猪肉腥气的皮鞋,停在了我的桌前。
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抬起头。
王大强那张肥硕的脸,正对着我狞笑。他身后,站着我的好哥哥林伟,和我那亲爱的母亲刘桂芬。林伟的眼神躲躲闪闪,而刘桂芬,则用一种看阶级敌人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跑啊,你再跑啊?”王大强一屁股坐在我对面,桌子都晃了三晃,“林晚,你真是好本事啊。把我王大强的脸都丢尽了,还把我生意给搅黄了,嗯?”
我冷静地将绣了一半的作品收进怀里,护住。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你哥厉害呗,”刘桂芬尖着嗓子说,一把将林伟推到前面,“他想起你以前老念叨,想在市中心开个店。我们就在这附近一家家找,总算堵到你了!林晚,你个白眼狼,你还有脸在这儿坐着?你弟快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上来就要抢我怀里的东西。
我侧身躲开,冷冷地看着她:“害死他的人是你。是你扣了他的药,扣了他的钱。”
“你放屁!”她破口大骂,“要不是你逃婚,王家会不给你弟治病吗?现在好了,你把人得罪了,把所有人都害了!”
林伟在一旁小声帮腔:“妹,你就跟王哥道个歉,回去吧。王哥说了,只要你肯回去,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还照样给弟弟治病。”
我看着他那副窝囊又贪婪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回去?”我转向王大强,“回去继续给你当出气筒,当保姆,然后等着哪天被打死?”
王大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烟雾喷了我一脸。
“林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把烟头在桌上摁灭,留下一道黑色的疤痕,“跟我回去,好好过日子。你要是再不识抬举……”
他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绣品上,突然笑了。
“哟,还玩上这个了?怎么,想当艺术家啊?”他嘲讽道,“就你?一个厂妹,还懂这个?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只配在床上伺候男人!”
说着,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怀里的绣品扯了过去。
“还给我!”我急了,扑上去抢。
但我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他轻易地将我推开,我撞在卡座的硬角上,疼得差点喘不过气。
他拿着我的《涅槃》,像是在看一块抹布。
“就这破玩意儿,值得你熬夜?”
他端起桌上我那杯没喝完的可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不!”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晚了。
褐色的可乐,夹杂着冰块,从上到下,浇在了那幅我倾注了所有心血和希望的绣品上。上好的绸缎瞬间被浸透,变得皱皱巴巴,金色的丝线也失去了光泽,沾上了黏腻的糖浆。
我的凤凰,在离涅槃只差一步的地方,被一盆脏水,浇熄了所有的火焰。
“哈哈哈哈!”王大强发出畅快的大笑,“小贱人,我告诉你,除了我,谁也别想给你出路!你的命,就攥在我手里!要么,乖乖回来伺候我。要么,你就带着这块破布,去给你弟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