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端着一杯勃艮第红酒,朝我走来,然后脚下一崴。
“啊呀!”
整杯深红色的酒液,尽数泼在了我的胸口。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
“真是不好意思啊,林溪姐,我不是故意的。”
白露的道歉毫无诚意。
顾言立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快步走过来。
他没有给我,而是温柔地披在了只被溅到几滴酒液的白露肩上。
“别着凉了,离这种晦气的人远点。”
他的话,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成了那个“晦气的人”。
这时,画廊老板王哥走了过来,他是我曾经资助过的朋友。
他手里捧着一幅画。
是我的画。
我曾将它作为礼物送给王哥,挂在他的画廊里。
现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画递还给我。
“林溪,顾先生说,这画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我伸手去接,指尖却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一个镶着廉价水钻的狗项圈,赫然套在画框上。
项圈的吊牌上,用粉色字体写着一个单词:Puppy。
小狗。
极致的侮辱。
我曾经的善意,我作为艺术家的尊严,被他们用这种方式,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顾先生说,这才是它应有的归宿。”
王哥说完,便像躲避瘟疫一样退开了。
我抱着那副套着狗项圈的画,走出了酒会。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我没有哭。
我走进一家宠物店,买下了店里最贵、最结实的一条项圈,纯皮的,带着金属铆钉。
回到画室,我用打火机,点燃了那个写着“Puppy”的项圈,看着它在火焰中蜷曲、变形,化为一滩恶臭的塑料。
然后,我将新买的那条项圈,挂在了墙上。
旁边,贴上了顾言的照片。
3.
我和顾言、白露再次狭路相逢,是在一家画廊。
我来处理一些善后事务。
他们是来看展的。
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是“唯一”。
一款早已绝版的香水。
我十八岁生日时,还是穷学生的顾言,跑遍全城才为我买到。
他说,这代表,我是他的唯一。
现在,这味道,在白露身上。
“林溪姐,好巧啊。”
白露故意走近,让我闻得更清楚些,她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粉钻,是顾言刚为她拍下的天价珠宝。
她在我耳边低语。
“言哥说,这味道还是在对的人身上才好闻。”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那些最甜蜜的回忆,在这一刻,被彻底污染,变成了最残忍的酷刑。
顾言走了过来,他的视线落在我正在整理画册的手上。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看,这么粗糙的手,还有疤,多倒胃口。”
他指着我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对白露笑道。
那道疤,是三年前,我为他挡下破碎的玻璃渣时留下的。
他曾吻着它说,这是我爱他的勋章。
现在,它成了他口中“倒胃口”的缺陷。
“不像你的手,又白又嫩。”
他松开我,转而握住白露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我曾经珍视的一切,都被他一件件拿出来,当着我的面,定义为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