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林小满就睁开了眼睛。她轻手轻脚地从木板床上爬起来，生怕吵醒睡在旁边的弟弟。透过窗户纸的破洞，她看到东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山间的雾气像一条白纱缠绕在半山腰。
小满穿好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系上补了又补的布鞋带，走到灶台前生火。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惊醒了睡在角落的小川，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蓬蓬的像个小刺猬。
"姐，今天真的要去卖辣椒吗？"小川的声音里带着困意和一丝兴奋。
"嗯，妈昨晚把辣椒都摘好了，装了两大筐。"小满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快起来洗脸，咱们得赶早去镇上，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母亲昨晚咳了半宿，现在还在里屋睡着。小满轻手轻脚地热了昨晚剩下的稀粥，又烙了两张玉米饼。她知道今天要走十几里山路，必须让弟弟吃饱。
"小川，把水壶装满。"小满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嘱咐弟弟，"再检查一下秤和零钱带齐了没有。"
小川兴奋地跑来跑去，像只小猴子一样停不下来。他今年十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对于第一次和姐姐单独去镇上卖辣椒这件事，他既紧张又期待。
"姐，你说咱们的辣椒能卖多少钱？"小川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划拉着计算，"一斤三毛钱，十斤就是三块，一百斤就是..."
"别想那么多，"小满打断他，把两个竹筐用麻绳绑好，"能卖多少是多少，总比烂在地里强。"
母亲拖着病体种了半亩辣椒，原本指望能卖个好价钱补贴家用，可今年雨水多，辣椒长得不如往年好，收购商给的价钱也低得可怜。小满听村里人说，镇上零售能多卖些钱，便自告奋勇要带弟弟去试试。
"走吧。"小满把扁担架在肩上，前后各挂一个竹筐。筐里装满了红艳艳的辣椒，沉甸甸的压得她肩膀生疼。小川背了个小背篓，里面装着水壶和干粮，手里还提着杆老式秤。
山间的羊肠小道蜿蜒向下，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腿。小满走在前面，脚步稳健，时不时回头看看弟弟有没有跟上。小川则像只小鹿，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落在后面摘野花。
"小心点，别摔着。"小满叮嘱道，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十四岁的她比同龄女孩要瘦小，但肩膀上的担子却比谁都重。
太阳渐渐升高，山间的雾气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小满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肩膀火辣辣的疼，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小川也安静下来，小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跟在姐姐身后。
"姐，咱们歇会儿吧。"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小川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满看了看日头，摇摇头："再坚持一下，快到镇上了。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转过一个山坳，远处终于出现了镇子的轮廓。青瓦白墙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上已经有人影晃动。小满的心跳加快了，既期待又忐忑。
"小川，一会儿到了镇上，你要跟紧我，别乱跑。"小满严肃地说，"镇上人多，小心被拐子拐走。"
小川撇撇嘴："我都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小满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扁担换了个肩膀，继续向前走。越接近镇子，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她从来没做过买卖，不知道该怎么吆喝，怎么讨价还价。但她是姐姐，不能在弟弟面前露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