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挂着完美微笑的空乘已经无声地出现在过道两端,像两堵移动的墙,封死了所有去路。她们脸上那标准化的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17C的乘客,请配合。”空乘的声音依旧甜美,却毫无温度,像冰锥刺入耳膜。
老太太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甲刮擦着塑料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流声。两个空乘一左一右,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从座位上“搀扶”了起来。她的双脚几乎离地,被半拖着走向前方那片被布帘遮挡的幽暗区域——驾驶舱的方向。
“便宜机票…要吃人咯…”老太太被拖过夏橘身边时,那双浑浊失焦的眼睛似乎短暂地对上了夏橘惊惧的视线,嘴唇翕动着,重复着那句如同谶语般的话。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绝望麻木。
布帘掀开一角,吞噬了那佝偻瘦小的身影。帘子落下,隔绝了一切。
机舱内死寂得能听到血液冲上太阳穴的声音。几秒钟后,前方驾驶舱区域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掐断的、非人的吸气声。非常轻微,却让所有人的汗毛瞬间倒竖。
紧接着,所有乘客前方的小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
【能量补给完成。航行稳定。】
【下次补给倒计时:02:59:59】
猩红的倒计时重新开始跳动,像一个永不餍足的怪物张开了新一轮的巨口。机舱内的冷气似乎更足了,吹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在死寂中蔓延。夏橘僵硬地坐在座位上,邻座空荡荡的位置像一个黑洞,散发着冰冷的寒气。老太太那句“便宜机票要吃人咯”在她脑海里疯狂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寒意。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登机口。小黑依然背对着他们,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刚才那声短促的异响传来时,他的肩背线条似乎极其短暂地绷紧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变得粘稠而漫长。倒计时每跳动一秒,都像在神经上重重碾过。机舱里的灯光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更黯淡的灰翳。乘客们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微小的声响——一声咳嗽,一个调整坐姿的窸窣——都能引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和惊惶的窥视。前排那个格子衫男人,此刻更是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他微秃的额顶,他死死盯着自己前方的屏幕,眼神涣散。斜后方的眼镜学生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夏橘强迫自己思考。规则…那六条冰冷的规则。老太太被选中,因为她疯狂的指控引火烧身?不,没那么简单。投票…全员参与,少数服从多数。这本身就是一种集体谋杀机制。规则五警告不要过度信任工作人员,但小黑…那个墨镜制服的身影,他刚才的反应?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张印着三折标记的登机牌,廉价的纸张边缘硌着掌心,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当第二次倒计时无情地跳入最后十分钟时,机舱内紧绷的弦几乎到了断裂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