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成了最残忍的酷刑。当倒计时无情地跳入最后十分钟时,所有座椅前方的小屏幕猛地一闪,猩红的数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冰冷的大字:
【请开始投票:推选第一位能量补给自愿者】
下方是每个乘客的座位号列表,后面跟着“选择”按钮。
夏橘的指尖悬在冰凉的触摸屏上,微微颤抖。选谁?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一把烧红的烙铁。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个登机口旁的身影。小黑依旧背对着所有人,站姿没有丝毫变化。规则五…请勿过度信任…但此刻,这个唯一穿着制服的人,却成了某种诡异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点。她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
“滴答…滴答…” 倒计时仅剩最后三分钟的提示音响起,尖锐地刺破了濒临崩溃的寂静。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空气。
是夏橘邻座的老太太!她不知何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斜前方一个靠过道、一直低着头、穿着灰色夹克的沉默男人。“他!是他!刚才!刚才他在看窗外!我看见了!他看了很久!他想害死我们所有人!”老太太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指控而扭曲变调,尖利得如同砂纸摩擦玻璃。
那沉默男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是错愕和惊恐:“我没有!你胡说!”
“就是他!他想看!他看了!规则说了!不能看窗外!他看了!他要害死我们!”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唾沫星子飞溅。她的指控像投入滚油的火星。
“对!我也好像看见他扭头了!”前排的格子衫男人立刻帮腔,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
“我也…我也觉得是他…”眼镜学生颤抖着附和。
沉默男人脸色瞬间煞白,徒劳地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在…”
【倒计时:01:00】
“快投他!投他!不然我们都得死!”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种濒死的疯狂。
“投他!”
“投他!”
绝望和从众的本能像瘟疫般蔓延。猩红的屏幕闪烁得更加急促。
夏橘的手指在屏幕上剧烈颤抖。她看到前排的格子衫男人毫不犹豫地戳向了那个沉默男人的座位号。眼镜学生闭着眼,手指也戳了下去。更多的人,在老太太疯狂的指控和倒计时催命符般的压迫下,颤抖着按下了选择。夏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那个沉默男人绝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烫在她眼底。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最终,在那令人窒息的最后一秒,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手指胡乱地戳向了自己前排一个空着的座位号——那是刚才老太太指的方向,但并非那个沉默男人。
【投票结束。】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第一位自愿者:17C。】
17C?夏橘猛地扭头,心脏瞬间沉入冰窟。是她邻座的老太太!那个刚刚还在疯狂指控别人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的疯狂和指控瞬间凝固,如同被急速冷冻。她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深渊般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座椅扶手上那个小小的“17C”标签,又抬头看向前方屏幕上那行猩红刺眼的结果。
“不…不…”她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不是我…不是我…是…是便宜机票…要吃人咯…”最后几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宿命般的自嘲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