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记载
安禄山叛军攻破潼关,长安危在旦夕。
神策军千夫长萧彻刚在洛阳取得小胜,便接到护驾入蜀的急令。
八百残兵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却见玄宗车驾已准备南逃。
南方烟尘滚滚,接应的神策军旗帜隐约可见。
萧彻突然横槊拦住御辇:“陛下速走,臣等愿为长安守最后一寸土!”
血战三日,叛军用攻城锤撞开金光门。
萧彻身中十七箭,仍持断槊高呼:“今日方知,何为长安!”
当安禄山踏进朱雀大街时,只看到八百具围绕唐旗的尸体。
残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说:长安,从未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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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如刀,卷起洛阳城外函谷故道上经年的黄尘,扑打着残破的战旗。那面曾经猩红夺目、象征大唐帝国最精锐力量的神策军旗帜,此刻边缘已被撕裂,浸染着深褐近黑的污迹,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沉重地飘摇。旗面上那个斗大的“唐”字,被一道狰狞的裂口贯穿,仿佛帝国本身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那不是泥土的味道,是血。无数人的血,层层叠叠渗入干燥龟裂的黄土,又被无数双沉重的战靴反复践踏,最终与飞扬的尘土搅拌在一起,形成一种黏腻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死死扼住每一个仍在呼吸的喉咙。
喊杀声、濒死的惨嚎、刀锋砍断骨头的闷响、战马垂死的哀鸣……这些地狱的喧嚣在不久前还如怒潮般席卷着这片狭窄的关隘。此刻,它们如同退潮般渐渐低落下去,只剩下零星的、绝望的搏斗声,像被遗弃的余烬,在尸骸堆砌的战场上忽明忽灭。
战场中心,一小簇黑甲的唐军士兵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勉强维持的圆阵。他们的甲胄破碎,血污满面,每个人都在剧烈地喘息,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手中紧握的横刀和步槊,刃口卷曲崩裂,粘稠的血浆顺着冰冷的金属缓缓滴落。圆阵之外,是层层叠叠的燕军尸体,昭示着他们曾进行过何等惨烈的抵抗。更远处,更多的燕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暂时退开了一段距离,重新整队。那些狰狞的面孔上,嗜血的狂热被一种混杂着惊悸和难以置信的忌惮所取代。
圆阵的核心,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如山。他身上的玄色明光铠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胸甲正中被某种沉重的钝器砸得深深凹陷下去,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左肩的护肩几乎被整个削掉,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麻布内衬。他右手拄着一柄沉重的步槊,槊尖深深插入脚下混杂着血肉的泥泞之中。那槊杆并非笔直,显是在剧烈的格挡中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而弯曲。左臂无力地垂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在指尖凝聚,一滴一滴砸落在脚下。
他是萧彻,神策军前锋营千夫长。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沾满血污和尘土的黑发黏在额角,更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那不是疯狂的光,而是一种燃烧到极致、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冰锥,扫过前方重新集结、蠢蠢欲动的燕军。
“千夫长!”一个年轻得甚至带着点稚气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他的亲兵,小六子。这孩子半边脸被血糊住,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抓着一面小小的队旗,旗杆已经折断。他指着圆阵后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土坡,那里,一面燕军将领的认旗歪斜地插在几具尸体上,旗下倒毙着一匹神骏的黑马,马旁匍匐着一具穿着华丽山文铠的无头尸体。“张…张校尉!还有李队正他们…都…都…”